外忽地有敲门响动，穆青羽干净的嗓音打破了室内残留的艳丽春.光。
苏轻眉想起来，被陆迟压着，她不得不先回：“表哥，我在，有事吗？”
“叶三小姐和郗公子在前苑等你，他们似乎是你的好友，你要不要见面一叙。”
“要的，我马上出来，谢谢表哥。”
穆青羽走之前看了眼紧合窗扇和门边的绣鞋，察觉到了表妹说话有气无力，担忧道：“表妹，你鞋子都掉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
苏轻眉想起来更气了，掐了一下按住她的男人的虎口掌心，在他的无声笑意里慌张道：“没，没有，表哥别等我，你先走吧。”
等穆青羽终于走后，苏轻眉着实喝了三碗茶才舒缓过来。
桌上摆的糕点也吃掉好几块。
“你要吃吗？”苏轻眉拈起一块，问完想起陆迟不吃小食，不等他回答，收回兀自抿了一口。
陆迟低头，就着她的葱白指尖吞掉了最后的小半，咽下去后道：“很酥不甜，不像是京城的口味。”
“是舅舅搜罗的厨子，你喜欢？”
“我母亲喜欢吃这种小点。”
苏轻眉一直以为他说的是指在祠堂的贡品，起身从抽屉里拿了条干净的丝帕，将整盘没碰过的酥饼都挪到布中，“喏，你带回去给长公主。”
陆迟笑了声，“好。”
“我要去见他们，你呢，直接走吗？”
“与穆将军说过，我就不去前面给他添乱了。”
毕竟苏轻眉是今日的焦点，她也不可能完全留在院里，又被陆迟缠了一会儿，换了件轻装，在绿桃的陪伴下出了院子。
……
—
京城交班在寅时，天将亮未亮，也最能遮掩行踪。
男人身手敏捷，脚尖在宫墙轻点，颀长的黑影在皇城不断上下闪动，直至消失于西北处冷宫，琉璃瓦顶上堪能容一人进出的小洞。
偌大的中殿，陆迟锁紧门牖，悄无声息地走到席地而坐的中年女子身边，陪着她一同坐在地上。
他轻柔地唤了声，“母亲，琅儿来了。”
嘉慧长公主干枯的眼窝仿佛多了一丝生动，笑嘻嘻地无声拍掌，疯傻地重复他说的话：“母亲，琅儿来了。”
男人用笑容压下喉间的苦涩，深吸了口气，噙起弧度道：“对啊，我们来看看，今日琅儿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变换手势，从怀里托出一盘五彩酥饼，“换种味道，不甜。”
“嗯，不甜。”
嘉慧摇头晃脑地抓过一块，吃了第一口，估摸是觉得好吃，大口吞咽起来，陆迟忙扯住她的手，“慢一点，还有很多，我带了很多来。”
女子总算给了个正确的回应，停住手摊开，“哦。”
“……母亲，这是我中意的姑娘托我带给你的，上次的糖葫芦，也是和她在一起。”陆迟拿帕子细心地替母亲擦手，顿住片刻又道：“她很好。”
嘉慧“看”着儿子，摇摇晃晃的脸上露出柔和，唇角几不可见的弯起。
“母亲记不记得，我儿时最想成为祖父那般的大英雄，好巧。”陆迟低头笑了笑，“就是她最钟意的那种男子，可惜，我永远成为不了。”
女子听言唇角微落，藏在袖口的另一只手紧了紧，她状似痴痴念道：“琅，琅儿，给母亲吃的，你好，最好，她会喜欢。”
“母亲说的对，她可能，最近有一点点接受我。”
陆迟抬起眸，望进母亲深不见底的白翳，手指在她眼前虚虚划动，“母亲等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治好你的眼睛，我想带你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