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为君之道,在于为国为民,而欲此道大生,当兼用谋略。”
“谋略之首则在于韬光养晦,所以,陛下此时不必去想怎么为,而是只需做一件事,便是准戚继光之请,调南兵进京,练兵,实亲军卫!”
张居正这时拱手回答了起来。
“练兵。”
朱翊钧点首,且自言自语地念了一下,道:“这让朕想起了朱升曾献给太祖的九字箴言。”
接着,朱翊钧又问:“所以这些关于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物议就皆不理会吗?”
“陛下圣明!”
张居正回了一句,且因为他还有教导皇帝的职责,也希望皇帝能在将来亲政更懂得如何把控人心,便耐心地继续解释起来,说:
“陛下,以臣愚见,治国若用术,当以阳谋为主,这关于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物议,与其说是执政公卿中有人内心并不愿意改制而泄露的,不如说是臣故意泄露了这个意图,而令天下人对此先产生物议,而不至于,将来真的执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时,因为骤然加征,而导致天下大小士绅们,一时难以承受。”
“尤其是对于未广有良田的中等以下的普通士绅们而言,他们会在知道朝廷这个意图的一开始,而无法承受,心绪激昂,但随着议论得越来越深入后,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会恢复理智,也知道君命难违,也就在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制度真的开始推行时,反而不会激烈的对抗朝廷新政了。”
“至于还是不愿意接受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者,只怕就只以广有良田的大官绅为主了,而也就只能宣之以威了。”
朱翊钧听后点首:“难怪要先练兵,也难怪戚卿家会突然主动请充自己的兵为亲军,而不避免嫌隙。”
接着,朱翊钧又问:“先生不担心还是要反对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人会采取什么措施,而阻止该新政吗?”
“回陛下,朝廷只需兵强马壮,而不必担心他们会先发制人;”
“因为先发往往会为人所制;”
“也就是说,若朝廷先采取动作,反而易被其所制,不如先纵其越了规矩,再制之!”
“这样,反而是他们为朝廷所制;哪怕他们直接聚兵造反,也比现在他们什么都不做而更利于朝廷对其动兵。”
张居正这时继续回答起来,且道:“就如陛下适才未因朱佥宪弹劾锦衣卫而就有所偏狭一样,这个时候,陛下不当让人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态度,而只待物议渐渐消退,渐渐有人逾矩时,才给予雷霆一击为妥。”
“如此陛下用兵则有理由,则天下人不敢不服也!”
朱翊钧点首,笑道:“那就只练兵!先生和朕想的也算是不谋而合。”
朱翊钧说着就看向张鲸,吩咐道:“厂卫这边依旧只是查探内外臣工的情况,以及重要官绅士族的情况,但不必先有所动作,暂时不拿人,一切只先禀报于朕知道就是。”
“遵旨!”
张鲸应了一声。
三日后,乾清宫西侧,政事堂。
朱翊钧在此宣见了执政公卿们,而为的是清丈田亩与增加兵额的事。
至于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张居正在向执政公卿们表明会这样做的态度后,也没直接就上疏奏请天子同意且降谕下此诏旨。
而朱翊钧也没主动下诏旨。
虽然外面为这事吵的是沸沸扬扬,但在执政中枢这一层面,仿佛这事就没发生过一般。
犹如一颗石子在落入水中后,除了掀起几轮波纹外,没有任何动静。
“启奏陛下,从万历五年开始,到万历八年年初,全国清丈结束;”
“经户部奉旨同内廷、工部核定,加上之前两直试点清丈之数目,本朝南北两直及十三布政司共清丈出新增合计有一百五十四万七千零五十八顷耕地;另九边清丈新增总计有二十八万一千四百八十四顷耕地;全国新增耕地合计有一百八十二万八千五百四十二顷,原本朝全国耕地总有五百一十八万两千一百五十五顷,如今增长三成五以上。”
“京师仓库储存粮食已达三千一百六十四万七千余石,可支京营官军八年之用;太仆寺存银达四百余万两,太仓存银也已达六百余万两。”
“内承运库、承运库、供用库、甲字库、丁字库、丙字库、内官监、尚膳监、酒醋面局、司苑局、宝钞司、惜薪司、光禄寺、泾汝景三王府、太常寺、国子监、牺牲所、京通二仓并蓟密等镇、禄米仓、各边镇、太仓银库等衙门合计岁入本色加折银有两千一百二十余万两。”
“此皆陛下创立考成之规,酌定降罚之例,清积逋,阅边饷,减徭役,浚河漕,禁驰驿。迩命儒臣重辑《会典》,又命臣等通行天下清丈田粮,革豪右隐占,苏小户包赔之功,而使故吏皆奉法,民不加赋,正供所输,太仓而可有八年之积。自国初至今,未有积贮如是充裕者。”
按照朱翊钧确定的政事堂制度,凡被下诏旨入政事堂参议大政的大臣,皆被称作参政大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