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按照张居正对朱翊钧的教学安排,朱翊钧于文华殿讲读时,每日需先读《大学》十遍,次读《尚书》十遍,讲官再随即进讲。
故朱翊钧到文华殿后就先读起了《大学》。
张居正和讲官们在朱翊钧朗声读着的时候,皆神色满足,如听仙乐美曲。
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子能按照他们对圣主仁君的要求为君,能给他们一种很大的成就感。
或者说,这会让他们觉得天子在他们的掌控之内,有一种控制了天子的快感。
尤其是张居正,以教导天子成尧舜之君为理想的他,彷佛在看见自己的人生价值正在一步步实现。
当然,他不会知道,如果按照原有历史的发展,他用尽心血教导且寄予厚望的这位皇帝学生会在他去世后,抛弃他这位老师所寄予的一切厚望,会抄他的家,甚至差点要听从官僚集团们的要求鞭他的尸,以及废他的一切新政,还会在这以后,又因为对文臣们失望而任性地二十多年不上朝,成为大明最懒的皇帝,怠政到连中央六部部堂级官员缺额时都懒得补官。
甚至因此落了个“明亡实亡于万历”的史学评价。
可以说,张居正不会想到,他倾注心血教育了十年的君主会在他死后变成他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好在这一世的朱翊钧有了后世的灵魂,且已决心做一个与历史上不一样的万历皇帝。
朱翊钧这里读完《大学》和《尚书》后,便由讲官们上前给朱翊钧进讲。
张居正担心朱翊钧被教的不够好,特地在按例配给皇帝的原有讲官数量基础上,增配了多名学问通达的儒臣在文华殿讲读时侍书恭候于在朱翊钧左右,以备咨询。
其中就有马自强、陶大临、陈绶邦、何雒文、沉鲤、丁士美、马继艾、徐继中这些当时颇有名气的翰林词臣担任日讲官或侍书官。
另外,为能让朱翊钧如何能更明白地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好皇帝。
张居正还特地主持给朱翊钧编写了一本《帝鉴图说》。
此书是在隆庆六年十二月十七日,由张居正率讲官们呈递给朱翊钧的,选了历代君王善可为德者八十一事,恶可为戒者三十六事,由张居正根据此书,亲自给朱翊钧教授历代帝王的德政与恶政,而达到让朱翊钧能真的具备明君资质的目的。
朱翊钧记忆里最喜欢上的课就是《帝鉴图说》的课,因为此书图文并茂,且有故事,生动形象,能让年少的他更感兴趣,同时张居正作为这个时代的权谋高手,对他教授这些帝王心术时也能鞭辟入里、直指要害,使他也能很快吸收到为君者当掌握的重要手段。
朱翊钧知道张居正是用心良苦,自然也愿意配合,再加上他也的确愿意向张居正学习些真本领,也就不会在读儒家经典时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不过,让朱翊钧期待且有实际意义的《帝鉴图书》要到接近午初时才讲,在学完儒家经典后,按照张居正安排的流程,朱翊钧要先到暖阁少憩。
司礼监会在这时将各衙门的章奏进上御览。
张居正等大臣则会在这时退到西厢房等候。
但朱翊钧如有所咨询,是可以召大臣们到御前,让其将章奏的事情一一敷奏明白的。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朱翊钧也不是完全是傀儡皇帝,他在名义还是大明的决策者,实际上也是参与最高级权力议政的人。
“唤元辅张先生!”
朱翊钧在御览了一些章奏后,就将张居正传了进来。
历史上,朱翊钧唤张居正是以“元辅张先生”称之,元辅是指其官职,张先生是表明是自己老师的意思,总之,是很尊敬的。
此时,朱翊钧也依旧循着原主人的记忆如此称呼着张居正。
张居正进暖阁后,便拱手一拜,请朱翊钧垂询,且问道:“陛下,可有何处不明白?”
“今日的章奏倒是没问题。只是有一事,要与元辅张先生说知,昨日经延,讲《大学》的讲官,差了一字,朕欲而正之,但又恐该讲官因此惧怕愧疚,也就没有提。”
朱翊钧相告道。
张居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好代那名讲官求情:“讲官密迩天威,小有差错,伏望圣慈包容。”又说:“人有罪过,若出于无心之失,虽大亦可宽容。”
“然!”
朱翊钧点首,他不知道是不是讲官们故意在经延上漏字,或者是张居正故意未提,但他知道,他自己必须得提出来,以证明他的确在认真听,同时也是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一件事做铺垫,意在让张居正明白,他没那么好忽悠,是真的在做大明天子。
朱翊钧也就在这时言道:“朕昨日经延结束后,在完成元辅张先生给朕的功课之余,也看了章奏,以图能从先生们的票拟中,知道为政之道与天下各地为官者之名之能之德,同时也将一些疑惑处记了下来,而准备于今日向先生询问,还请先生不吝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