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晚上真的很难熬。时间似乎走得特别慢,每当夜空中传来那些隐约的嘶吼与哭泣,都会令人产生不同的不适。
毕竟,不同的人,所担忧的事情也不尽相同。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城头上一夜没睡的高洋,就看到有一支精神萎靡不振的魏军朝着枋头主城而来。很远就能看到那些士卒几乎是人人带伤。
“彦深,这些人马要不要放进城来?”
高洋扭过头询问身后的赵彦深。
“二公子,李将军要如何,必须让高王来处断。公子只要把自己的想法私下里告知高王即可,不必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若是不让李将军带着部曲进城,将来难保对方不会做什么激进之事,公子也会面上无光。”
听到赵彦深的话,高洋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自己背后要去做什么,不必表露出来。将来若是李元忠倒了大霉,要找谁报复那是他的事情,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他高洋在搞事情。
要是不让李元忠的部曲入城,这不是摆明了认为对方很可能与刘益守私通,不能信任嘛。这种费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事情,自然没理由去做。
弄明白城下残兵的身份后,高洋大手一挥让李元忠带着部曲入城,很快便在城下见到了这个一脸灰败,狼狈不堪,连军服都破了的倒霉蛋。
“李将军昨夜鏖战,敌情不明,所以我并未派兵出城支援,还请李将军见谅。如今城外情况如何,可以告知在下么?”
高洋一脸平静的问道,三言两语就撇清了关系。
昨夜情况太混乱,出城支援难保城池被偷,我不去救你是本分,你吃了败仗可别赖我就是了。
听到这话,李元忠就像是被人强行喂了一碗翔一样,恶心得不行,却又无话可说。
“昨夜梁军偷袭粮仓,所用手段并不简单,末将在焚毁的粮仓附近,捡到了一些奇特的残骸。”
李元忠说完对亲兵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亲兵连忙将一支烧得乌黑的“神火飞鸦”递给高洋。
“竹筒里装的应该都是勐火油,这一支射出后竹筒提前开裂,里面的油都漏光了,所以没有焚烧完全。
梁军水路潜入枋头周边河道,然后在船上发射这种东西,引燃粮仓后迅速撤离。末将带着麾下部曲去救援的时候,反被对方伏击,损失惨重。
末将重整兵马后,那支伏兵已经换了地方。我军去救援下一个粮仓的时候,又再次被伏击。然后……”
李元忠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也不需要说下去了。
总而言之他就像是个傻子似的被人牵着鼻子走,袭击枋头粮仓的敌军居然比他这个守军将领还熟悉地形。
他想救火的时候被伏击,去扫清伏兵的时候敌人又跑路了。他再次派人去救火的时候又再次被人伏击。最后只好躺平摆烂自保,任由着粮仓被烧毁,再也不做什么了。
不做什么顶多就是损失点粮草,胡乱行动反而会损兵折将。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主将,都会和他做一样的选择。
听李元忠把话说完,高洋和段韶等人都傻了。
他们认为敌军是突袭了粮仓去放火,没想到事情跟想象得完全不同。
“李将军,高王命你带兵回邺城修整,顺便去中枢述职。调令在此。”
段韶面无表情的将高欢下的官员调令交给李元忠,后者眉头微微皱起,已经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段将军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李元忠一脸平静,像是若有所思一般的问道。
段韶少年老成,也不是高澄一般的人,更没有高澄这样随意得罪人的资本。
段韶双手抱拳说道:“在下只是奉命支援枋头,顺便来传达军令。李将军若是心中有什么疑问,见面后直接问高王便是了。在下不过是跑腿之人而已,无法回答李将军的问题。”
“如此,也好吧。末将这便率部回邺城。”
李元忠长叹一声,从一些小细节他就能感觉出不对劲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些心虚,丢失河南之地总要有人去背锅,似乎自己正是最好的替罪羊。
封隆之已经被俘,反而撇清了责任,此刻李元忠真恨不得大醉一场。
等李元忠带兵离开枋头城之后,高洋这才悄悄找到段韶,询问军情的相关事宜。毕竟,高洋本身并不会带兵打仗。
现在的他还在努力学习一切有用的知识。昨夜一战还是听听“专业人士”的见解比较好。
“段将军,昨夜一战,如何?”
高洋小声问道。
李元忠是外人,他说什么高洋随便听听就好了,不会当真。但是段韶跟他可是有亲戚关系的,妥妥的自己人了。
“如果我没猜错,肯定是刘益守亲自带兵来袭了。二公子,枋头已经不安全了,过两天高王肯定会让你回邺城,到时候记得跟高王说,万万不可让朝廷离开邺城。”
昨夜赵彦深这么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