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静夜中只有流水的哗哗声。
祖珽躺在小木舟上,随波逐流一般向下游的邓县漂去,连船桨都懒得动。
这个夜晚很冷,但更冷的是心。令人难受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梦想遭遇重挫产生的失落。
高澄让他跑路,并不是因为跟自己感情有多深,而是他祖珽跑路后,就坐实了“出卖主公”的罪名!这样的话,等于是揽下了此战失利的大部分责任。
祖珽若是不跑,高岳等人处置的时候,很容易落下话柄,高澄又不好出面辩解,这对他是极为不利的。
不怪我等不努力,实乃军中有奸细,多么完美的借口!你看,祖珽跑路的姿态是多么风骚!
高岳肯定是不愿意公开叫板窦泰,高欢内心也肯定不想处置高澄,祖珽揽下了所有的罪,皆大欢喜。也不会有人说高澄凉薄。
大家可以睁眼说瞎话,当做这场败仗完全没有发生过!面子上不会让任何人为难。
想到这里,祖珽便是一阵阵的心寒。
他知道自己被“献祭”了!成王败寇,这个世界真的好现实!臣子不仅要为主公出谋划策,必要的时候,还要站出来背锅。
甚至是用名声和性命去背锅!
“你们给我等着!马上我就会要你们好看!”
今日你们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就让你们痛哭流涕。
看着天上的明月,祖珽咬牙切齿的许下了一个誓言!
……
最近几天,崔瑶兰的心情都非常糟糕,除了妊娠反应导致食欲欠佳外,她兄长送来的信以及前方战况,都令人很难心安。
更关键的是,刘益守对此依旧是按兵不动,并没有出兵屯扎新野的打算,这让崔瑶兰在焦急的同时又感觉无可奈何。
这天,崔瑶兰正在卧房内考虑如何跟崔士谦回信,刘益守静悄悄的走进房间,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诶?吓我一跳!”
崔瑶兰想事情想得入神,发现刘益守在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娇嗔了一句。
“还在想你兄长的事情么?他很希望我能带兵入新野,那样的话,就能吸引高欢麾下大军的注意力。”
刘益守叹了口气,并不回避崔瑶兰最在意的关键问题。
“阿郎,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
崔瑶兰满心委屈的说道。她还能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肚子里面已经有刘益守的孩子,战场上刀剑无眼,总不能说孩子没出世,就让爹缺胳膊少腿甚至是战死沙场吧?
哪怕心里想让对方出兵,这话也不能说出来,起码不能她来说。
“放心,你关心的那些事情,我心中都有数。宛城乃南阳首屈一指的大城,兵精粮足,只要不开城投降,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如今我们就好比在岸上,而你兄长属于溺水的人。若是我们现在贸然去救,溺水之人只会下意识的抓住能抓住的一切东西。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人,连我们自己也会溺水身亡。
这些事情,我都有把控,着急是急不来的。时机到了,我自会处理妥当。”
崔瑶兰默然点头,轻轻挽着刘益守的胳膊,把身体依靠在对方身上。
正当二人各怀心事,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之时,王伟轻轻敲了敲房门,站在门外一声不吭。
“你安心修养,我去去就回。”
刘益守安慰了崔瑶兰一番,推门而出。王伟面色焦急,想说话,最后又变成一声叹息。
二人来到府衙书房内,王伟将一封信递给刘益守说道:“杨将军他们行动失败,有人捷足先登,但……却是个陷阱。”
嗯?
刘益守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曲折!
他开始一字一句的阅读信件,在信上,杨忠说他们按照计划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提前发动,偷袭屯粮地所在的鹰子山,然后发现粮仓里面囤积的都是沙土。
又有伏兵出现一阵乱战,偷袭的人马死伤惨重退走……最后一地鸡毛。
“韦孝宽这是故意在给我下套啊。”
刘益守也是有些后怕,得亏是杨忠等人做事谨慎,要不然这波采坑估计会很疼。
“主公,会不会那帮人真正的路线是走汉水道,运粮先到汉中?”
王伟疑惑问道。
刘益守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揣摩韦孝宽的心思。
“袭击粮仓的那波人,应该是高欢的兵马吧?”
刘益守若有所思的反问道。
“那显然只能是高欢的兵马,不过并不能确定是哪一支的部曲。”
王伟点点头,虽然此事扑朔迷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被打闷棍的,绝对是高欢的人,这点毫无疑问。
“高欢的兵马要出击,起码要迂回数百里,韦孝宽设这个套,基本上不是为了高欢那帮人吧?他们应该是针对我们而来的。”
从南面的广平郡出兵到鹰子山,有水路可以直达,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