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跑路为上,没啥丢人的。
……
很多天过去了,寺庙的斋饭也越卖越好了,站稳脚跟后,刘益守也打算把小叶子接到庙里住,然后把洛阳的田卖掉,准备跑路。
这天,卖完斋饭的刘益守往郊外田庄走去,打算回“家”,心里想着的却是之前自己忽略的问题。
那位恩公,看上去挺窘迫,然而,能在洛阳郊外有土地,还未被人兼并的家伙,再窘迫又能窘迫到哪里去?
这其中只怕有些私密。
快到农庄的时候,他看到院子外面,围了一群孩子,正隔着篱笆朝里面扔泥土。
“小叶子,你就是个野种!”
为首的孩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咒骂道。
刘益守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想看看这群孩子到底想干嘛。
“你们全家都是野种。”
院子里的小叶子犀利回骂。
“你娘来你家的时候,就是挺着大肚子的。生了你就跑啦!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你们全家都是野种。”
院子里的小叶子再次犀利回骂。
在一旁躲着看热闹的刘益守,差点没笑出声。
“小叶子,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言语,往往伤人更甚,谁说人性本善来着,欺软怕硬,从孩童时代就开始了。
“你们全家都是野种。”
院子里再次传来倔强的声音。
此女真是深得兵法要意,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小叶子死咬着“你们全家都是野种”这一句,愣是让那群对骂的孩子无可奈何。
“谁家的孩子这么无礼,去,把你们家父母叫来。”
刘益守走了过去,面对一大帮穿着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很多补丁的穷孩子,丝毫不怯场。
腰间挂了把陈元康之前送他的横刀,刘益守觉得面对这群熊孩子跟他们的父母,自己的胆量应该比赵子龙还大。
佩刀本身就象征着身份,哪怕你手无缚鸡之力,在秩序尚未崩坏的情况下,社会底层的农夫,也不敢动你分毫。
“你们等着,我回去叫我爹来收拾你们!”
为首的那孩子撂下狠话就跑,其他的跟班做鸟兽散。
落魄的人不一定会同情跟他境遇差不多的倒霉蛋,有时候反而会在对方身上找优越感。
我有亲爹亲妈,你是野种,这就是优越感。有优越感就会产生愉悦,古今无二。
“哥!他们欺负我,还说要抓我回去当童养媳!”
小叶子一看刘益守来了,直接开门扑到他怀里泪奔。
小孩的世界,也很复杂啊。
刘益守心中感慨,他看了看小叶子泪眼婆娑的小脸,越来越觉得奇怪。
刚才那个叫骂的男孩,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想那位恩公虎背熊腰,四肢壮硕,皮肤粗犷,面部五官……相当豪放。
他应该生不出小叶子这样大眼睛,小嘴唇,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干瘪的小女孩吧。
两世为人,刘益守觉得,小叶子好好调理的话,将来应该是“弱骨丰肌”这种类型的婉约美人。
这里头大概很有些故事!
一时间,刘益守脑子里出现了恩公当年的舔狗模样。
“他的孩子我来养。”
“滚,你不配养他的孩子。”
“那…我跟他姓,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
撇开脑子里的杂念,刘益守看了看这一片狼藉的院落,还有长得很像牛粪的东西四处散落,弥漫着天然的味道。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恩公已经埋在院子里,刘益守早已不想住在这里,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永久的。
“屋子里的东西,能不带走就不带走,以后不要回来了。反正,你父亲也埋在院子里,就当是他一个人还住在这里吧。
以后我们暂时去圣明寺里住。”
此处治安不好,邻居也不太友善,还是回寺庙里避一避比较好。等拿到度牒,赶紧的离开洛阳,这是非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益守当然知道李崇是谁,陈元康更是如雷贯耳,只可惜,他并不想在这个时代搅动风云。离陈元康这样的人越近,到时候死得越快。
李崇号称是北魏最后一根真正的顶梁柱,而不是尔朱荣这样“貌似忠良”的野心家。
两年前这根柱子倒了,定都洛阳的北魏政权已经药石无医,还是早走早好为妙。
迫在眉睫的河阴之乱,虽然史书上说只是杀了两千多朝臣。可它的余波,却是遍及洛阳每一个阶层,史书当中的惊鸿一瞥,偶露峥嵘。
不要以为你不当官就会没事。那时候秩序崩坏,管你是世家贵女还是王孙公子,被暴徒逮到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谓“暴徒”,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他们打的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