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没用。
饿极了的人,除了一条命,对其他都无所谓。
若是海运粮船不能尽快抵达,一旦出现某些变故,康茂才怀里甚至还揣了老朱的另外一封严令。
为大局考虑,顾不得任多。
山东,不能乱!
胶州湾口东侧一处高坡,持续冒着浓浓烟雾的灯塔下方,处理完今天的事情,和淮又一次跑来当‘望夫石’。
相比最初也算富态的身材,和淮当下的官服显得松松垮垮,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起来。最近着急上火,嘴上还有些爆皮,整个人给旁观者一种刚从荒漠里逃出来的感觉。
没办法,最近是真急。
和淮能够想象,若胶州周围这十余万百姓炸开了,他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白忙。到时候,那怕粮船到了,功劳也不会有他多少。
甚至,莫说功劳,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流民暴乱,向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地方官,要么之前被流民抓去煮了,要么之后被朝廷抓去砍了,很少能有好下场。
这么几乎有些神经质地正站在灯塔下的崖岸边念念叨叨,和淮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扭头看去,是府衙的一个小吏。见那人跌跌撞撞边走边喊的模样,和淮以为某些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就瘫坐在地上。
身后家仆连忙上前扶住自家主人,正犹豫是不是要掐人中,那小吏的声音终于清晰传来:“大人,到了,到了,粮船到了。”
本来奄奄一息的和淮好像瞬间吃了十全大补丸,一下就弹起来,三两步窜过去揪住那小吏衣领:“那里,在那里,俺怎没看到?”
小吏被抓住衣领,也不敢反抗,抬手向西方指过去:“船队……走偏了,在西方,西方。”
和淮立刻垫脚向西眺望,这里是胶州湾口的东北方,被对岸遮挡,根本看不到甚么。和淮急得跺了几下脚,才又想起来,连忙转身向身后三丈高的灯塔跑去。
来到塔顶,趴在垛口再次向西望去,和淮虽然没有蒲七那样的鹞子眼神,却也隐隐看到西方偏南一些的海岸线上,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一片,正在缓缓靠近。
确认真是运粮船队,和淮一口气松下来,再次瘫坐在地。
临近傍晚,运粮船队终于抵达胶州湾口,开始依次进港停靠。
夏亥站在旗舰大船船头,起初是踌躇满志,他知道自己这次立了大功,虽然不如远在明州那位营海使小大人的头功,但排入前几定是没问题。
然而,当远远看着岸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或者欢呼高喊,或者如风中麦田一样,大片大片地朝粮船跪了下来,好像见到神灵现世,夏亥又意识到,自己这次,远不止立了一次功劳那么简单。
倒是又想起营海使小大人偶然说过的一些话:粮船早日抵达山东,就能少饿死一些人。
旗舰靠岸。
夏亥刚走下跳板,康茂才便带着胶州一干文臣武将匆匆迎了上来。
简单见礼寒暄,康茂才目光扫着不断靠入港口的粮船,一边迫不及待地问夏亥:“到了多少?”
被某个营海使小大人潜移默化地灌输缘故,夏亥对数字也变得熟稔起来,闻言抱拳道:“回同知,总计271艘粮船,中途因损坏漏水等故,提前离队靠岸14艘,合计6500石,另有一艘800料船只中途倾覆,损失粮食800石,溺亡7人。其余皆顺利抵达胶州,共有大小船只256艘,合计粮食19万2700石。另,船队携带45日口粮9000石,尚有结余约6500石,恰可补充提前离队数额。”
夏亥报出这一连串数字,现场无论是都督同知康茂才还是胶州知府和淮,又或者胶州卫指挥同知毛骧,乃至其他将左官吏,一时都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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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提前了解过海运相关。
统一印象中,说起海上运粮,诸人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两个字——凶险。
然而,当下听夏亥所说,20万石粮食,除了船只倾覆导致的800石损失,其他6500石,提前靠岸,至少也能保住大半。这样的损耗比例,和传闻中动辄漂没三成以上的海上运粮传闻,实在大相径庭。
那么,问题出在哪?
夏亥说谎了?
不可能。
诸多粮船正在靠岸,夏亥如果说谎,很快就会被拆穿。
早前运粮之人说谎了?
有可能。
但,也不会太离谱,否则,海运不会得到‘凶险’二字评价,因此,危险定是非常高的。
粮队运气太好?
没人会傻到这么想。
那么,答桉只可能一个,这支运粮船队,肯定有着某些特别之处,因此才使得一次20万石粮食,基本没有太大损耗地顺利抵达胶州。
作为北伐大军的后勤辎重主管,康茂才更是震惊。
就说他负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