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无论是民国,亦或者是同时期的欧洲和美国,医疗水平基本旗鼓相当——低下。
从医药史角度讲,由医药界大牛德国多马克研制的磺胺药物问世不久,还处于价比黄金状态,极为紧缺,北平不晓得有没有卖。
1928年发现的青霉素,得六年后问世,至于一系列抗生素药物则任何没有踪影。
后世寻常且普通的感冒和流感,换到这个年代,就已经属于足以要人命的重病。
稍有不慎,全村吃席。
对于自己的感冒和发烧症状,余华不敢掉以轻心,他还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决不能被一场普普通通的感冒打败带走。
等到身体渐渐舒服一些,余华披上一件价值不菲的淡灰色西式羊毛大衣,再戴上一条围巾,从小铁盒里取了五张十块面额的法币,出了家门,往附近药铺而去。
金果胡同是一条狭窄的小胡同,位于内六区西北端,属平安里,出门右侧北海公园,再往前便是紫禁城,地处交通要道。
换到后世,趁着建国七十周年去首都旅游过一次的余华,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妥妥的二环以内,便宜老爹余清河花了四百大洋买下的这座一进小院,价格基本往千万级别靠。
“馄饨,正宗平安里馄饨,可干净嘞。”
“磨剪子嘞。”
“老姜嘞,窖里儿放的老姜嘞。”
“大白菜嘞,冻硬的大白菜嘞,硬的能砸死人嘞。”
出了金果胡同,街坊路道两旁就是各种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的东西是五花八门,吃的,玩的,糖葫芦,还有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蔬菜不多,大多数只有冻硬的大白菜,至于鲜肉,压根没有。
余华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东瞧瞧,细看看,跨越近百年的时空,截然不同的民国四九城腔调,令他感觉即新鲜又有趣,就像是在看电影。
眼前这是余华看过却又从未想象过的场景,熟悉而陌生。
大多数时候,民国时期的景象,皆是电视上播放而出,由后人构建加工而成,哪里比得上真实的世界。
“先买药,等下再去吃完馄饨,似乎这玩意儿就是我们那的抄手。”余华看了一眼不远处热气腾腾的馄饨摊,腹中不由地生出一股饥饿之感,有些嘴馋,当下朝着记忆之中的药铺而去。
悬济堂。
药铺牌匾写着三个楷字,端庄且大气,取自悬壶济世,从记忆中得知,这是一家开了近二十年的药铺,一名老中医坐堂,街坊邻里生病基本都来这里。
余华看了一眼,进入悬济堂,淡淡的药材味道,弥漫于药铺内部,里面坐着一位老中医,身穿紫色丝绸马褂服饰,精神矍铄,右手握着毛笔,撰写药方。
旁边坐在一位二十八九左右的年轻男子,面容精神,戴着眼镜,西式装扮,西服西裤领带和马褂一样不缺,脚上皮鞋锃亮。
有钱人。
第一眼看去,余华就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土豪气息,能在民国穿着西式装扮,可不多见。
没办法,一件外套几块到十几块大洋,这玩意儿普通人可穿不起。
见老中医忙碌,余华没有着急,四下打量一番,药铺内陈设简朴,四五张椅子,一个纯木药柜,什么材质认不出来,上面全是繁体字。
余华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尴尬的情况,他不认识繁体字。
是的,能看懂数学,却看不懂繁体汉字。
通过轮廓和结构,勉强认识几个字,例如当归,人参,天麻之类的字眼,其余字体竟全不认识。
我可能是一个假的大学生,哦不,我还没读大学,刚考上。——余华心中感叹。
“华罗庚先生,回去之后,要注意调养,你这是气血亏虚,一定要注意调养身体,合理作息和饮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出老中医的话音,写完药方,向着年轻男子仔细叮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卧槽,华罗庚?——研究纯木药柜的余华,听到老中医的这番话,顿时如遭雷击,有些不可思议,转过头去,看向端坐散发儒雅气质的年轻男子。
华罗庚?
是那位名动数学界和科学界的超级大牛,中国现代数学之父,华罗庚?
余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的,我回去一定注意,这两年旅居英国,平日里不怎么注意作息,倒是把身体搞差了,麻烦谭老您了。”年轻男子接过药方,面露微笑,朝着老中医说道。
“这两年在国外辛苦了,见你都有白头发了。”老中医微微感叹。
紧接着,起身来到药柜前,凭借娴熟技艺,无须称秤,即精准抓出所需药物重量,接着逐一包好,总计三副:“药给你抓好了,大火开,小火慢煎,一天三道,饭后喝药。”
“谭老,诊费多少?”年轻男子接过三副中药,尊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