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决财政问题上,张斐还是比较喜欢与这些商人合作。首先,当然是因为,这宋朝的官僚系统太过冗杂,张斐自问以自己的智商是操控不了。其次,他手下也没啥人,真说起来,就蔡京一个,如上官均、蔡卞他们,就只是师生关系,吩咐他们做事,也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倒是跟樊正、马天豪他们合作,关系就比较简单,就是逐利,他也能够指挥得动。在与马天豪谈过之后,张斐又去找到李豹,让他近段时间密切关注西北局势,尤其是河中府。这西北财政的核心,就在于河中府,因为河中府每年的盐利可以支付数百万贯的军费。不但如此,河中府还是张斐的基本盘。在他们的大庭长离开之初,河中府的百姓,一度陷入恐慌之中,害怕又回到以前,他们是真的享受到公检法带来的好处,但是当下的百姓,他们信人,不信法,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什么都没有变,生活也就照常。可没有过多久,就传来熙河拓边的大捷,这无疑给河中府的财政又蒙上一层阴影。有道是,祸不单行,偏偏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河中府,南街,一家盐店门前。“三斤盐。我要三斤。”“五斤!我买五斤。”“你们挤什么挤,我先来的,先给我,先拿给我。”但见百余个百姓,挤在一家小盐店门前,挥舞着盐钞,疯狂抢购盐,忙得盐店那些伙计真是手忙脚乱。而就在不远处,两个老者看着这一幕,是愁容满面。这两个老者真是元绛和蔡延庆这一对老搭档。河中府的成功,他们两个也是厥功至伟。“这时机可真是不凑巧啊!”元绛重重一叹,“那边急着索要军费,但是今年恰好第一批盐债到期,那些盐商、盐商等这一日已经许久了,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蔡延庆道:“我们有没有足够的盐可以兑换这些盐债?”元绛低声道:“有是有,但如果兑换盐债的话,那么今年很多盐商今年就难以拿到盐,明年很多州府必然会缺盐。”蔡延庆问道:“当初你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元绛道:“如何没有,但是张三说他有办法解决。”“什么办法?”“唉问题就在这里,他当时并没有说,后来他走的时候,我.我也忘记去问他。”“那可如何是好,如今大家都在拿盐钞来换盐,这时候我们增发盐钞,不但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可能还会导致更多人来换盐,在第一批盐债到期之前,官府也无法发放盐债,熙河的军费怎么办?”“还不止这么简单,北线的延州、绥州、府州都已经派人过来与我们转运司交涉,他们担心我们将盐利拨给熙河。这下可真是麻烦了。”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本河中府的盐利,主要应付西北战事,熙河开边,无疑又给西北地区增加了一个战场,损耗肯定会增加不少,可就是那么刚刚好,这熙河大捷,遇上了盐债到期。那些盐商、钞商早就在盼着这一年,这才年头,他们就开始作妖,只要盐产量跟不上,盐债的价格必然会上涨。他们希望用盐债锁死解盐,从而导致盐债上涨,逼迫各地盐商,高价接盘。这就是商人,唯利是图,他们才不会管最终负担会转移到百姓头上,既然你之前敢买盐债,那你官府就必须承担后果。这就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原本财政运作,是官府在边州发盐钞,盐商去边州买盐钞,然后拿着盐钞来解州换盐,再拿去各地卖。可今年这情况,导致谁敢去边州买盐钞,都知道盐债至少就锁死三分之一的盐产量,同时百姓也拼命的用手中盐钞抢购盐,官府要保障盐钞的价值,只能透支卖盐给他们。又使得盐进一步紧缺,今年盐钞就更不好发,没人敢买,但盐债的价格是看着往上涨。而盐钞对应的就是军粮,刚好那边军饷支出是直接翻倍。这一下就令河中府财政陷入危机中。对此,元绛是毫无办法,当初弄这盐债时,他就想到这一点,寅吃卯粮,是要还的,而且还要还利息。但是当时张斐表示不用担心,他会搞定一切的。结果三年之期还未到,张斐就拍拍屁股闪人了,同时又遇到熙河战事,压力全集中在元绛身上。由此可见,此番熙河大捷,来的真是过于突然,是所有人都未有料到的,包括王韶自己在内,虽然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但是他也不敢想到,一战就收复五州,拓边两千余里,打通熙河通道。而且由于王韶是软硬皆施,诱使很多羌人、吐蕃首领投降,倘若你的大军撤离,他们可能就会马上反叛。导致管理成本变得非常高昂。已经迫使挪用部分北线军费,给熙河地区,因为前两年裁军,导致这其中有一些腾挪的余地。但这也引发延绥、府州的不满。关键各路将领,都在蠢蠢欲动,我们也能打胜仗,你把我军费给我们啊。因为上回军事审判,其实是潜移默化改变北宋军制,武将不会那么忌惮文官或者监军,只要我做好分内之事,随便你弹劾,到时咱们上军事皇庭打官司,看看谁清白的。由于公检法的存在,导致很多情况都在发生变化,官府不敢轻易问百姓要钱,去补充军费,只要有问题,马上就能够反应出来。各路御史,也看到河中府的财政危机,出于各种利益,他们马上写奏章弹劾王韶,好大喜功,贪功冒进,不顾西北民力的损耗。这是北宋的传统节目。无论输赢,都能内耗。朝廷本就在商议如何治理熙河,结果这些奏章一来,立刻使得赵顼站在张斐的战略上,还是要想方设法,先团结内部,否则的话,这真的是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