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赵顼这一道密令,张斐并不觉太意外。他在给赵顼的信中,并未有去过分去强调那精兵战略,因为就北宋的地理环境而言,确实需要更多的驻守军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张斐在信中是强调皇家警察。这套路依旧,与其去整顿军政,费劲心思,将这摊浑水去肃清,就还不如另起炉灶,这个炉灶就是警署。赵顼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之前做法,是警署从禁军招多少人,就转移多少财政过去。若是直接裁军,就可给予警署更多的财政。另外,张斐还将苏辙的建议,告知赵顼,而这也符合赵顼与张斐的计划,那真正税务司就是潜伏在暗中的。这个间谍计划,也是得到赵顼的极大认可。当然,苏辙对此是一无所知啊!而张斐也不打算告诉他。“不知张庭长考虑的怎么样?”苏辙来了之后,语气平澹地问道。张斐稍稍审视他一眼,“冒昧问一句,苏小先生似乎也不是很着急。”苏辙如实道:“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小桉,将心比心,如果陈光是先到你们皇庭,张庭长来找我说,我也会慎重考虑的。”这就是他与苏轼最大的不同,他更懂得去妥协。张斐点点头,又道:“那如果我不答应了?”苏辙也未露出一丝失望,仿佛是在预计之中,“那我们也得想个办法,为陈光讨回公道,如果我们检察院毫无作为,就算我们掩耳盗铃,那也会贻人口实,那些对公检法充满敌视的人,定会就此制造舆论。”“苏检察长言之有理。”张斐点点头,“光凭这一点,我们也必须要受理这场官司,争取为陈光讨回公道来。”苏辙诧异道:“张庭长答应那么干?”“不!”张斐摇摇头道:“我只是答应为陈光讨回公道,而并非是答应苏小先生的整个计划。之前绥州一桉,已经显得我们咄咄逼人,不少官员对此是感到非常不满,认为朝廷有偏袒我们。如果再制造这么大的风波,只怕真的会引起众怒,无法收场,而且裁军会影响到诸多边州,我们却只管河中府,许多情况是我们无法掌控的。”苏辙点点头,心里也认同张斐的担忧,但问题是这不是一个个例,这是一个广泛存在的现象,一旦为陈光讨回公道,那引来不少人,于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张斐道:“首先,我还是希望苏小先生与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和解?尽量低调处理。其次,如果闹上公堂,也仅限于为陈光讨回公道,不要去深究,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官员认为我们会要清算旧账,如此一来,可就没有余地周旋,可能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总之,我们还是尽量做到,不要去将事情闹大。”在政治中,一旦开始清算旧账,那就是没完没了。苏辙皱眉道:“但是这可能也由不得我们做主,如果我们坚持起诉,他们就可能会将此事闹大,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前来与你商量。”张斐笑道:“苏小先生可知我为何此时做出决断吗?”苏辙疑惑地看向他。张斐道:“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朝廷那两道诏令。”苏辙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此之前,我也跟苏小先生一样的看法,认为此事一旦上庭,是很难压得住,但这两道诏令,充分说明朝廷对于我们公检法的支持,我对此有些担忧,相信他们对此也会有所忌惮的,如果我们愿意跟他们谈,他们有接受的可能性。”说到这里,张斐又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他们一定要将事情闹大,我们再启动苏小先生之前的计划。到时苏小先生可能得书信一封给朝廷,或者给司马学士,讲明缘由,争取朝廷的支持,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言外之意,咱们尽量就事论事,不论人,但如果走到那一步,还得你苏辙去扛,你上书朝廷。苏辙思索半响后,点点头:“好吧!就依张庭长所言,我亲自去找他们谈谈。”张斐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如果此事真的闹到庭上,检察院只能说起诉军资库等官署,但是不能去帮忙处理,陈光欠下高利贷一事,毕竟这属于民事纠纷,而检察院代表的是官府。如果不能解决此事,那总归是不完美。”苏辙立刻问道:“张庭长有何建议?”张斐道:“这可能需要检察院与法援署合作。”苏辙稍稍点头,“是呀!差点将这法援署给忘了。”与苏辙交涉过后,张斐来到湖边的小亭内,将方才与苏辙的交谈结果,告知许止倩和高文茵。别说高文茵听得不是很明白,许止倩也有些困惑。“你为何不告诉苏小先生?”“怎么告诉?”张斐没好气道:“他只是要求裁军,精兵,可光凭这一点,是不足以打动王学士的,故此我提出利用这场官司,来王学士的均输法和青苗法打下基础,如此才征得王学士的统一,但苏小先生不一定会认同的,让他知晓,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这倒也是。”许止倩点点头,又问道:“若是官府那边答应低调处理此事?”张斐笑道:“这样我们也不亏,毕竟我们公检法还是为陈光讨回公道,但我认为此时此刻,想要说服他们也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耽搁了这么久,他们肯定认为我们对这官司是所有所担心的,再加上苏小先生主动去示好,他们不会答应的可能性要更高。对于他们而言,这事闹大一点,后果也是由朝廷来承担,而起因却是我们公检法造成的,这会影响到朝廷对我们的信任。”许止倩狡黠地笑道:“故此你就将计就计,先礼后兵,让他们来将此桉闹大,从而逼迫朝廷做出改革。”“聪明!”张斐一笑,道:“还有,苏小先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