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炀是逼着他们去死。
还不用自己动手那种。
鲍家主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账册,佃户都走了。
今年的田地大部分都没人耕种。
连家里的仆人都有想走的意思。
倒不是说觉得当仆人不好,而是裴家都被收拾得七零八落,这些仆人害怕收拾鲍家的时候殃及到他们。
连家仆都能察觉到的事,何况他们。
纪炀还说,如果再不走,那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鲍家主胆战心惊。
真的要走吗?
他总觉得,还没有山穷水尽。
纪炀对此心知肚明,鲍家的家业都在这,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所以纪炀看了看韩潇。
韩潇点头:“已经给山贼送信了。”
不是说要勾结山贼,来抢衙门粮仓吗?
他之前没工夫管,现在腾出手,自然要帮鲍家实现这句话。
赶在今年石桥修好之前,他把这三家彻底解决,赶紧恢复生产,恢复田地正常运转才行。
有私兵的解决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鲍家从县衙回家的第一天晚上,一伙山贼从山上下来,直接闯入鲍家,还没等家丁反应过来,一把火扔了进去。
好在他们烧的只是外围,并无人员伤亡。
但趁着乱子,鲍家不少金银全都被抢走。
鲍家本想组织佃户去追,可这里的佃户几乎都已经离开,实在不能离开的,也懒得去管。
什么?
逼着我们追?
凭什么?
我们是佃户,又不是你们的家奴,如果再大声说话,我们就去衙门!
鲍家主本就因白天的事惊惧交加,如今看着宅院里好不容易扑灭的大火,心里戚戚然。
难道,难道他们三家气数真的尽了?
以前山贼怎么敢抢他们。
毕竟有隔壁裴家在,自己出点银子,肯定会收拾他们。
再不行去找刘家,或者自己阻止佃户。
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只有自己这一大家子面面相觑。
鲍地的火光连河对岸都看到一些,纪炀挑挑眉,等知道他家情况,心里已经有数。
鲍家要是还有点脑子,就不会留在这。
不然这些事情会经常发生。
以前百姓们所经受的,他们自然会一一尝试。
除非滚出灌江府。
让他们举家迁徙。
这才是拔掉他们的最好办法。
纪炀自然不能把全族一起处置,一杀便是五百多口人,其中总有轻重,等全都判下来,鲍家也不过是实力削弱,总会留些“火种”。
就连鲍家主也不一定会死刑,顶多是蛰伏一段时日。
等自己一走,鲍家靠着之前的人脉,东山再起也只需要时间。
这东西,斩不尽,砍不完。
不如让他们全家搬走,在迁徙的路上,实力会自然而然削弱,再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
既没有人脉,也没有土地,再有当地的士族,他们的处境,会像之前的佃户一样,寄人篱下。
想把鲍家当地势力全都拔干净,让他们迁徙离开,才是最好的法子。
算起来,已经是对他们有所宽宥了。
当然,鲍家看来,纪炀心肠之狠,让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鲍家主忽然想到去年谈论修桥的晚上,纪炀那会还是笑眯眯地讨论如何修桥。
还跟他说了许多话。
如今想起来,纪炀愿意多说的时候,才是给他机会的时候。
裴家,裴宸接住机会,还捎带了裴家主。
自己没有抓住那次机会。
让那次的谈话从手里溜走,也许那时候鲍家的结局就注定了。
那刘家呢?
鲍家主一边吩咐事情,一边在想刘家。
“收拾家里所有行囊,不好搬的东西不要了,收拾细软,去益宁府。”
益宁府?
鲍家所有人惊讶。
鲍主簿看着被大火烧掉的半个院子,喃喃道:“再不走,真的没机会了。”
别人猜不到今日山贼的由来,他们还猜不到吗。
不能再犹豫了。
一个有朝廷,有定江关将士,凉西州兵士做靠山的伯爵公子。
一个绝顶聪明之人。
他们斗不过。
真的斗不过。
走吧,趁着还能走的时候,赶紧走。
鲍家主想了想道:“把家里所有佃户借款欠条,所有抵押田产地产全都拿过来,送到衙门去。”
纪炀既然说,他跟益宁府的人去过书信,就说明他在那边有门路。
自己这讨好卖乖,希望还有用。
纪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给他多少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