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越赶着牛车带着鲁大郎回到鲁家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
街坊四邻们几乎都已经歇下,这让鲁大郎感觉自己有了一层遮羞布。他老远就看见了老娘还有妻子在门口的身影,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愧疚感, 直到马车停下。
“大郎啊……”
老娘的一声哭喊让大郎瞬间回神,下了车两腿一软, 差点就在老娘跟前跪下了。
“娘……”
鲁老太太心中感慨万分,看见自己儿子消瘦憔悴的模样心中自是也不好受, 而韦氏, 眼泪也簌簌的往下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鲁老太太和鲁越把人扶起来,芮娘眼里也红红的:“大哥还没吃饭吧,饺子可行?”
鲁大郎现在饥肠辘辘, 吃什么都行, 他擦了擦眼泪:“麻烦弟妹了。”
一家人都进了堂屋,一盘热乎乎的饺子也很快端了上来,鲁大郎的确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口一个,囫囵下肚。
“慢点吃。”韦氏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背, 又递上一杯水。鲁大郎这才注意到自己媳妇儿的肚子。
“媳妇儿……我……”
“好了,有什么话吃完再说。”鲁老太太打断他。
鲁大郎诶了一声, 飞快的将剩下的饺子吃完了,等鲁越过来收碗筷的时候, 鲁大郎的视线才顺着弟弟看到了芮娘身上。
他睁大了眼:“弟妹?弟妹也有了?!”
鲁越笑了笑,嗯了一声。
鲁老太太也笑道:“可不,你前脚刚走没多久, 芮娘也诊出来了。”
鲁大郎搓了搓手:“好事, 真是好事。”
说完后, 鲁大郎又陷入了沉默,最后长叹一声。
“早知道……”
鲁老太太:“早知道什么,世上哪里能有什么早知道?大郎,你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大郎看了眼屋里的人,低着头,半晌才慢慢开口:“是孟风那孙子坑我,我们从京都出发,走的水路,刚到江南,就迫不及待的和他到了一处村子。一开始,这村庄里的确家家户户都种桑树养蚕,农民忙活的紧,我一看就信了他之前说的话,他也热情的招待我,说这一批缎子和未来的产的丝都能以低价卖给我,我一上头,就先付了定金。”
“多少定金?”
鲁大郎懊恼的道:“五十贯,一半定金。”
“那你这个时候等于说还没看到他说的那批货?”
鲁大郎:“看到了,的确是好东西,所以给钱也给的痛快,他答应一个月之后给我交货,这一个月里,我就住在他家里。”
“然后呢?”
鲁大郎:“然后……然后他就经常请我喝酒,有一天,他把我灌醉了,说了什么将来要携手一起把整个苏州城的生意都包揽下来的话,说的豪言壮语,然后趁着我醉醺醺的,拿出了一份文书,我稀里糊涂的,就给按手印了……”
屋内陷入了沉默。
“什么文书?”鲁越问。
鲁大郎挠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那孙子就变了脸,说是之前说的不算数了,要这批货,必须要再加钱,我一听就傻眼了,我问为啥,他说是有人半道加五十贯,那我哪能干啊,但他现在就开始玩消失,不见我,也不给我说货的进度。”
“我急了,然后那天看见真的有个人也来村子上了,我就咬了咬牙,说愿意加,算了笔账,就算加了五十贯,这笔生意也是赚的,孟风这才露面。后面虽然我留了个心眼,要全程盯着那货,可是孟风回回都找借口躲过去,我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就去官府告他,他慢悠悠的掏出那个我从没见过的文书,上面居然写的自愿以一百贯,换得桑丝五十斤,我当场傻眼,那县太爷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竟然说那文书有效,再接着……公堂对簿之后,我就找不到他人了……”
鲁老太太扶额。
“那你身上的钱全没了?”
鲁大郎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韦氏,道:“媳妇儿知道,我出门带了一百零十贯,那十贯在路上、在村庄请吃饭,路费,到那会已经剩的七七八八了,然后我再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贼,这才落得身无分文的地步。”
全家人再度陷入沉默。
鲁老太太好几次想说什么,忍了又忍终究没说,只是长叹一口气:“作孽!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大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鲁大郎叹气:“我想着,把布庄重新开起来,先安定一段日子吧,接着,再寻摸寻摸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鲁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记住大郎,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这次亏吃了就吃了,重要的是吃一堑长一智!”
鲁大郎将头垂的更低:“我记住了……”
……
鲁越帮他打的水,鲁大郎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鲁老太太还加了柚子水,说是要去去晦气。
“辛苦二弟了,这我自己来,你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