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大雷雨过后, 港城那四季如夏的温热似乎也一下子随着雨水带来的潮湿水汽而冷了几度,也亏得车站站台这边有着顶盖, 地面仍然保持着部分的干燥, 没有让地面的积水毁掉这两份即将要上交的设计图。
但在黄嘉泽这里,却是宁愿这两份设计图都被积水沾湿损毁,如此方可不让他的设计图被那么一个新嫩给比下去。
他小时候入门之前, 那位脾气古怪的堂爷爷黄老伯就告诉过他做这一行需要天赋, 努力也许能获得一定的回报,但天赋加努力就必然是无懈可击……
被堂伯父黄教授验明天赋不错之后,他那么努力地跟着堂伯父在这一途耕耘——可是为什么堂爷爷却没有告诉他,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距,亦是能让人感受到巨大打击的呢?
大抵是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一些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想法, 因此就让这个脾气古怪的堂爷爷有所不喜了吧?
一路心情复杂地来到假期的校园里, 那样独属于冬天季度的肃杀冷厉, 让黄嘉泽难得感受到了港城少有的冬日寒意。
半途,黄嘉泽又忍不住随意坐到了某棵树下的长椅上,然后拿出这两幅色调相似却又差距极大的设计图细看。
明明是那么的相似,甚至都有点近似款的意思了,为何他的设计图和这个才来了一年不到的小师妹的设计图,有着那么大的差别呢?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所说的天赋差距——不, 不可能,这绝对绝对不可能!
他的堂爷爷是港城著名服装设计师,他的堂伯父也是港理工大学的设计专业教授, 按照天赋遗传和家学渊源,他不可能比不上那么一个在底层寮街出身的小姑娘的!
这其实是他堂伯父黄教授给起了初稿但又没时间细化,所以周惠畅这个小姑娘才捡了个大漏,“画”出了这么一幅好设计图吧?!
是的, 一定是这样没错!
心里如是安慰着自己,黄嘉泽打开文件夹,却又是发现了这份海军帽设计图的好几张草稿,从起稿到初稿再到成型,明显还能从灵气惊艳之中透露着独属于新人的青涩——观其笔触,俨然就不是他堂伯父黄教授那种几十年功力会出现的。
所以,这真的就是周惠畅这个小姑娘在堂伯父黄教授给她勾画了大方向和主色调后,一点一点地发挥她那惊人的天赋而画出来的成品……
想到这里的时候,随身带着的手提电话忽然也响了起来,惊得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黄嘉泽一个激灵,然后就是赶紧接通了电话:“喂?”
原来是他堂伯父黄教授问他什么时候把设计图送过来,说是一会南方足球俱乐部的老板就要过来验收新球衣设计图了。
“我、我这边有点塞车,你跟我和舅父说一声,我会尽快赶过去的。”黄嘉泽勉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慌乱,好歹是搪塞了过去。
而这么一个称呼,亦是解释了为何黄教授胆敢把这一个新人上位的好机会,暗中交给他的真正原因——因为黄嘉泽不仅是黄教授的堂侄子,同时也是南方足球俱乐部的施老板的亲外甥。
挂掉电话之后,黄嘉泽心里那种被人比下去的惊惧惶恐逐渐蔓延开来,这便是急急忙忙地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笔,想着要从周惠畅的设计图里获取“灵感”,然后临时给自己的设计图进行修改……
一边看一边改着,十来分钟之后,黄嘉泽看着自己手下那幅明显是对照着周惠畅设计图而“跟风”了不少设计的新稿子,哑然苦笑出声:这一份新稿虽然看起来要比他之前的稿子有了不少创新感,但只要周惠畅的设计图一放过来,不瞎的人就都能看出自己的新稿和周惠畅的设计图有多么的“相似”。
只需一眼对照,就必然能看出这份设计图的作者是看过了周惠畅那份海军帽蓝白色调的设计图,然后照虎画猫,最终画出了这么一幅有对比就更显差距的次货……
一想到“次货”这两个字,黄嘉泽那一双充满了焦虑的眼睛,便是变得越发的晦暗起来。
恶念的滋生,往往就只需要一瞬间。
沉默无声地将两幅设计图放回文件夹中,黄嘉泽从长椅上站起,带着两个被调换了内部内容的文件夹,快步走向了黄教授所在的办公室里。
“你怎么现在才来……”等得有些心急的黄教授看见黄嘉泽推门进来,下意识就是说了他一句。
不过正要继续说话时,低头又看见他手里居然是拿了两个文件夹,黄教授立即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带了两个文件夹过来?”
难道是他这个堂侄子灵感爆棚,多画了一幅球衣设计图,但是又未能准确地进行取舍,所以两幅设计图都拿了过来,让自己帮着挑选出最好的一幅?
“另一份是周惠畅的,我在来的路上遇到她,她赶着去看奇志的训练和探望她弟弟,所以我就顺路帮她拿过来了。”面对黄教授的问话,黄嘉泽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哦,是这样啊,不过奇志是今天下午才谈的,你把她的设计图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吧。”黄教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