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身边病床躺着陌生人,而是医队对自己的称呼。
她居然喊自己为女君?
发现这个破绽,更多破绽呼之欲出。
营帐内的伤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残疾居多,瞧着像是庶民而非兵士。即便是军中兵士,这种程度的伤残也早早被清理掉了。救回一个残废的成本远远高于杀死残废。
她在军中也待了有两三年了。
自然清楚这里头的残酷。
营帐内为何会躺着这么多残疾庶民?
她了解的那些驻兵军士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她不敢打听,便只能将疑惑憋心中。
除非——
“贼子真被击退了?”
医队委婉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败者即为贼寇……贼寇确实被击退了。”
女子:“……”
她猝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使者施展狠毒的缓兵之计,先刻意鼓动驱逐难民,引发大规模踩踏,又命令投石车破坏城内建筑,这些都给沈棠带来极大困扰。一天清算下来,庶人伤亡远超预期。
“那个死太监抓到了没有?”
不当众凌迟都不足以平复她怒火。
奈何此人跑得快,派出的斥候一无所获。
“谁手快杀的?”
就在沈棠咬牙切齿的时候,外头传来消息说使者尸体被找到了。拿无辜平民当挡箭牌实在恶心。沈棠打仗多年,还没这么厌恶一个人,厌恶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年的黄烈。
“额,从武气残留来看,是主公杀的。”
“……我杀的?”
沈棠怒火戛然而止。
又问:“我什么时候杀的他?”
沈棠一把拽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满是尸斑的尸体,脑袋状态凄惨,除了扑鼻尸臭还有点焦臭。她仔细回想三秒,隐约想起路上是顺手杀了个拦路的。
她不确定问:“真的是他?”
“找人认过,那阉宦那日确实穿着这一身,为验明正身还查了他下边儿,是他。”
沈棠揣着袖子,皱眉瞥了一眼尸体。
“怎么找到人的?”
斥候将战场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人。
顾德道:“统一焚尸的时候。”
打仗会造成大量尸体。
尸体不处理好容易引发疫病。
其他军阀文明些会找个地方挖坑埋了,野蛮些的直接往河里抛尸喂鱼,让河中生物帮忙处理尸体,再野蛮一些将尸体丢水里涮干净,开膛破腹处理一下,制成人脯当做军粮充饥。他的主公,手段最为残酷狠辣,直接将尸体集中焚烧——这点也是最受外界诟病的,拦下不少有识之士前来投奔。顾德也有心劝谏,却被告知康国十几年都这么干。
得,这还劝什么?
康国班底十几年没劝动,自己能有啥用?
转念一想,这或许跟北地野蛮风气有关。
只要是敌人就得尸骨无存!
在这个贫农一身破衣裳都能典当几枚铜钱的年代,再破的衣服也有价值,俭朴持家的军阀自然不会允许尸体穿着衣裳被抛尸/被埋/被送进焚场。负责处理这些尸体的兵士扒衣服,扒着扒着发现其中有一具尸体很是特殊。
下边儿有切割后的丑陋伤痕。
【咋还是个阉人?】
有人凑上来好奇瞧了眼:【阉人?阉人就阉人,那点儿东西烧起来也没多少油。】
【这身体瞧着倒是挺好的。】
瞧瞧,这健硕有力的胳膊腿,自己肚子上的肌肉都没这个阉人摸着清晰!真嫉妒!
二人对话凑巧被人听到。
于是手忙脚乱将尸体从火中抢了出来。
验明正身,立马给沈棠送来了。
“……难怪呢,闻着还有一股肉烧着的焦臭……”沈棠盯着尸体,恨不得对方活了再丢去凌迟一番,“这具尸体……别烧了,浪费我柴火。打包一下快递给启国王室。”
说完,沈棠又补充一句。
“顺便,再发一封檄文。”
打仗不仅拼拳头,还拼垃圾话。
沈棠非得让世人都了解一下启国的无耻!
“……虽说乱世君主视庶民为草芥的数不胜数,但真正敢摆在明面上说的不多。”某种程度上,启国这位使者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外界都知道“夏侯梨”攻打一地都要耗费时间修整拾掇,启国使者就抓住这点,在大势已去的时候下令破坏建筑、引发暴动,破坏越严重,夏侯梨被绊住脚的时间越长。
给启国王室争取喘息时间也越长。
这么做,让启国其他地区平民怎么想?
檄文一出,启国在民间怕是要人心尽失。
使者算盘打错了,沈棠这次没停留。
隔天就下令拔营起寨。
三军先行,后勤各营缓慢跟上。
其中,伤兵营也不例外。
伤情轻的庶民已出营归家,伤情比较重的都带着,跟着伤兵营一起行军前进。倒不是不能留下,而是本地医疗条件太差,留下来就是个死。随军虽有颠簸,至少死不了。
这个安排让女人悬吊的心落回原处。
随军她熟悉,被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