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他们在板房里烤着小太阳,只有她和时翊,在这喝西北风。
节目组定下的规则,还真是够严谨且冷酷无情的。
一旦没有安排任务,项简和时翊之间就会特别尴尬,除了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再没有别的话题。
项简只能问他:“你说别的组都在干什么呢?”
时翊想了下林峻告诉他的话:“聊天,吃夜宵,给对方起独特的称呼,还有哄孩子睡觉。”
项简一一琢磨:“聊天我们现在就再聊,吃夜宵我减肥,互相的称呼……我觉得咱俩叫对方名字是反其道而行之,更特别,至于哄孩子,禾遇已经睡着了我们没法哄了吧?”
说完项简陷入了沉思,好像不应该说时翊无趣,她也挺无趣的,把所有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有个话题可以聊。”时翊忽然说,他坐在旁边的帐篷里,一只腿直着,另只腿弯在身前。
“聊聊怎么养孩子吧。”
项简双腿弯曲,歪着头看他,手臂撑在脸颊旁,她听出了他的画外音,不是聊怎么在节目里养孩子,而是在现实中。
“好啊。”反正这节目是假想家庭,观众也只会以为他们在演戏,“你先开个头吧。”
时翊双手撑在身后,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中有些模糊,项简只能看到那双深沉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我接下来的档期很空,经纪人空出了一部分时间,让我休息一阵。”
项简嗯了声:“我也还好,过年后应该就轻松了,电视剧拍摄也在年后,时间还早。”
时翊记起什么:“如果忙的时候请个保姆?”
项简摇头:“不行,孩子太小,不放心,等大大再说。”
她思索了下又说:“幼儿园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这要看禾遇是怎么想的,这孩子聪明,识的字还多,如果他不想去,我们给报他喜欢的兴趣班也可以。”
时翊点头:“我没意见。”
这么一来一去,都把节目组给说迷糊了,副导演正巧在这边盯着,他跟团队的人一起坐在旁边,听了一会,他转头对后期做了个剪刀的手势。
那意思是——这段全剪。
人家卫星cp一家人叠千纸鹤,林氏三人在煮拉面做夜宵,他们倒好,小的睡觉,两个大人在这做养娃汇报,这播出去给谁看啊?
副导演摇摇头,本来还挺看好他们的,现在一看,这么无聊组合能有多少cp粉?还是抽空找导演商量一下吧,把镜头分在其他家庭身上。
项简他们并不知道即将被剪镜头的命运,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本来就是有点奇怪的对话,去掉了也无所谓。
两人之间的氛围出奇的平静,项简第一次心无旁骛地与时翊坐在一起,专心地研究养孩子的问题。
她早该想到,时翊这个人虽然有很多地方急得人牙痒痒,但每件事都会努力去做,养孩子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
时翊是个冰块,是个木头,但如果他一点优点都没有,项简又怎么会喜欢他这么久,始于颜值,忠于人品,这话永远没错。
恍惚间,两人对视,周围的空气忽然安静,连喧嚣的风,都懂事地躲在云后。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旁本还满脸惋惜的副导演,也逐渐变了神色,他常年拍摄情感类节目,感受到了这不同以往的氛围,他轻轻拍了下摄影师的肩膀,示意那人好好拍下这一幕。
话果然不能说得太早,令人心乱的氛围感,这不就来了吗。
山里的夜很黑,没了城市耀眼的霓虹灯,显现出了夜晚本身的颜色。
但正因为天空足够黑,才能看到皎洁的月光与闪烁的星星,仰头看着天空,一切似乎触手可及,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如果是夏天,耳边响起的应该不是呼啸的冷风,而是连绵起伏的蝉鸣。
项简知道,她和时翊记起的画面是同一个。
原来,距离那会已经过去了六年。
六年前,项简和时翊刚毕业,距离高考结束才满一个周,她将他约了出来,也是在这么一个静谧的夜晚。
只不过那年是夏天,风没有这么凉,天空也没有这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