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华以为幺弟车上买的是清明节的纸。
以往四节,她都会回娘家烧纸祭祖的。甚至于幺弟还没成家之前,连祭祖的菜码,都是她亲自准备的。
熊刚闻言解释道:“幺弟这是为修缮陵寝准备的,村里的老人说,得先跟祖宗念叨念叨。”
吴秀华明白过来,当即道:“那要不要准备菜码?”
熊刚笑着反问道:“不要的话,我何至于非把幺弟拉过来?”
吴秀华立刻把笸箩收起来,端进屋里,随后又匆匆出来道:“你俩先坐会儿,一会就得。”
俩人坐在堂屋,各据一把小竹椅子,中间放个小竹凳,放上烟和打火机。
熊刚还想去倒水,被吴远拉住了,没让。
吴远替熊刚上了火,自己也点起烟道:“孩子呢,飞燕呢?”
熊刚勐吸了一口,任由烟雾从口鼻里出来道:“上学了,都被你三姐送去上学了,省得见着心烦。”
吴远笑道:“不会吧,飞燕不是三姐的掌上明珠么?”
“本来是的,”熊刚解释道:“可前些日子正月里,这丫头非要去剪头,你三姐就不让。虽说你不是这孩子的亲舅舅,但哪怕是一丁点关系,你三姐也是不允许。”
吴远哑然失笑。
正月里剪头这个说法,实在是……
直到熊刚续道:“后来飞燕就哭就闹,结果不出意外被你三姐狠狠打了一顿。”
听得吴远直摇头道:“何至于,何至于?”
熊刚倒是觉得有意思,“打完了就老实了,飞燕也就过去那个劲了。可你三姐却背地里哭了大半夜。”
吴远反倒不说话了。
这就是三姐,待人做事,简直就和老太太当年如出一辙。
也就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吴秀华就弄出了六个菜码,两碗米饭,两幅快子,平摆在一个大笸箩里,用一块蓝底碎花的布裹住,顺便系出个容易手提的把手来。
同时把吴远买来的纸钱也剪好理出来,用另一块红底碎花的布包着。
两样都准备好,吴秀华才发现,幺弟这回骑得是二八大杠,这可不好带。
于是就问:“你怎么不坐车来呢?这么多东西,不好拿。”
吴远又把桑塔纳放在上海,人去了首都,打首都直接回家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结果就是,搭上了三姐俩口子一道,帮着吴远把这点东西送回去。
其实吴远觉着,远没这个必要。
但架不住三姐主张,三姐夫二话不说地支持。
等送到了自家,放下笸箩,抱了抱小江和玥玥,俩口子又掉头往外走。
说是要回家接孩子放学了。
这事弄的,替别人想的这么周到,还生怕给别人添一丝麻烦。
况且吴远这还不是别人。
送走三姐俩口子,吴远一手提着菜码,一手提着纸钱,出了家门,直奔村部后面的陵寝。
老爷子生前被人吴大先生、吴大先生地叫,走的时候前来祭奠的人着实不少。
生前何其风光,走后也就这么一座孤冢。
吴远在坟前,先把菜码摆出来,一边摆一边跟老爷子白话。
从家中的近况,说到修墓的打算。
一通念叨之后,才把纸钱倒在坟前,分了好几把,一一点着。
此时西风渐起,卷起不少烧尽的灰尽。
按老爷子生前的说法,这是先人收走了银钱。
吴远信手拨弄着纸堆,嘴上直说:“多收点吧,多收点。”
同时心里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早重生几年,老爷子和老太太是不是能多享几年的清福。
可惜没有如果。
一番感慨,等到灰尽尽灭,吴远这才拍拍屁股起身。
信步走到地头,张老四正带着婆娘,在原先自家那块好地上,种着桑树。
见到吴远,喜滋滋地,兴匆匆地跟吴远打着招呼。
吴远微笑着揣兜回应,只是没有掏烟寒暄,就走过去了。
回到自家,刘慧匆匆地起身,把俩孩子交到他手上道:“老头子叫我回去做饭,说是要请夏师傅几人喝一顿。”
吴远知道,这也是应有之礼。
只是老丈人替自己代劳了。
所以就提起道:“一会我也过去,敬老师傅们一杯。”
“那行,一会你把俩孩子带上,正好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刘慧一走。
偌大的庭院,真就成了闲庭了。
吴远带着俩孩子在院子里,任他俩到处熘达着玩。
反正父亲带娃,活着就行。
这样他才有功夫注意到院子里的那几株葡萄树,似乎开始发芽了。
一个个枝丫处,全都是鼓囊囊的芽孢。
延伸出来的藤蔓,似乎也适应了新环境,显得不那么强扭了。
如此一来,院子里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