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惨叫声甚是凄厉,郓哥和武大都不禁吓了一跳,虽然两人对潘金莲都有恨意,可毕竟多少还有一些挂念和情缘,自然也不愿亲眼见到潘金莲有什么意外,当下两人互相瞧了一眼,便先后往那楼梯上爬。
郓哥毕竟不便抢在前面,便跟在武大的后面往上爬。到了楼上,二人都呆住了。
只见潘金莲血淋淋地倒在地上,手中还攥着一把剪刀,那剪刀明闪闪的,显然锋利无比,剪刀上沾满了血。
郓哥心里不是滋味儿,再瞧潘金莲,见她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显然已昏迷,而她的左脸上被划了两道深痕,呈十字交叉状,脸皮下的嫩肉都翻了出来。
脸是粉的,嫩肉是浅猩红,鲜血是深红的,每一样都很炫目好看,然而组合在一起却又那样可怖。
郓哥觉得心里突突地跳,他虽然看不过潘金莲所做的那些事,可是见到眼下她的惨状,还是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在任何人的眼里,潘金莲都是妩媚娇艳、倾国倾城的,然而,现在她的脸划成这样,以后可怎么见人?
武大也有些恻然,毕竟大家多少年的夫妻,散了就散了,又何必自戕?难道是我武大多少还有些被别人留恋之处?或者是我武大长得还算可以?
想到这里,武大不禁对潘金莲多了些感激之情。
好感是相互的,既然女人对我武大还有些依恋,我武大自然也会对她宽容一些。
武大抱起潘金莲,摇了几下没摇醒,便对郓哥道:“兄弟,你去帮我把西街的张郎中请来!”
郓哥正在发愣,他的心里也是百味杂陈,点点头出去了。
等郓哥把张郎中带过来时,潘金莲已经醒过来了,然而她拒绝睁眼,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郓哥道:“张先生,我大嫂这伤势你看如何,还有得救吗?模样还能不能恢复?”
张先生凑近了,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恢复模样是绝不可能了!她脸上的伤疤会一辈子都在脸上,不会变小一分。能让伤势不受感染,伤势不扩大,已经是烧高香了!”
郓哥皱了皱眉,道:“老先生,能不能用上药物,让她的脸上疤痕变得浅一些,这样也不那么可怖......”
潘金莲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就是越可怖才越好,你们这才称心如意了,也不用担心了,不是这样么?”
郓哥叹口气,道:“你说得不错,大嫂。可是大家站的角度各不相同,做人还是要有准则的。”
潘金莲又是一声冷笑,道:“现在如你们的意了,那便不能如我的意,其实我死了比活着更好,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是啊,这真是个无法解答之谜。如了武大和郓哥的意,便不能遂了潘金莲的意,可真难为人!要怪也只能怪“王八没有配绿豆”“癞蛤蟆偏偏叼住了白天鹅”!
然而随着潘金莲的玉面变得狰狞,一切都得到完美解决。潘金莲已经变成了吓人的“鬼面”,那么便不会有哪个男人再来勾搭她。
以潘金莲的鬼面配上武大的侏儒,岂不是天作之合?
张郎中开了个药方,嘱咐武大道:“现在的最大期盼,是尊夫人的伤势不会感染、加重。按时服药吧,先把命留住,至于相貌的丑俊,没那么重要的......”
武大似是而非地点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郎中回去了,郓哥按他的药方,去药铺抓好了药,回来熬给潘金莲喝。
武大熬好了药,端着药碗,到床边轻轻叫道:“大嫂,大嫂,起来喝药了!”
潘金莲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突然双手一推,把武大手中的碗打翻在地,药汁溅了一地。
武大在叫“大嫂起来喝药”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什么,却见到潘金莲这剧烈反应。武大不禁想到几年前,潘金莲熬了西门庆给的砒霜,端给自己喝的情景,脸上也不禁一黑,道:“你爱喝不喝!按说那年我差点死于你的手下,我现在还有什么心情服侍你喝真药!这可不是砒霜!”
说完,武大气哼哼地下楼去了。
郓哥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既不便劝他们合,也不便劝他们分,想了想,爱惜人命总没有错,我把药熬了,给她喝过便走。
郓哥便重新熬了药,轻轻走到潘金莲床边。他可不敢再说“大嫂,起来喝药”这类的话了,便只道:“自己吹一吹这药,看看还热不热!”
潘金莲原本真的是没了求生之念,感觉既然男人都没意思,生活也没指望,日子太没滋味,还要活着做什么呢?
所以她的确在划脸自戕之后,想一死了之的,因此迟迟不愿喝药,特别是刚才武大说的那句“大嫂,起来喝药了”的话又刺激到了她,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神志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忽然听到郓哥温和的声音,不禁心中一暖,但她神志还是不太清楚,微微睁眼看着郓哥,这个仪表堂堂的强壮汉子,叹了口气,道:“什么美貌少年,风流男子,都是过眼云烟,不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