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烟雾缭绕,宛如雾霾天气。
岳瀚达倚靠在转椅上,闭着眼睛,不时吐个烟圈。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潘德印,哭丧着脸,一口接一口,吸完一支,很快再接上一支。
两人保持这样的状态,持续一个半小时了,烟灰缸里,刀枪并举,烟头密密如林。
秘书进来续茶,被呛得咳嗽不已,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岳瀚达将烟头摁灭,起身打开窗户,对潘德印说:“别窝着了,高低想不出办法,钓鱼去。”
潘德印摇摇头,表示没心情。
岳瀚达只能叹口气,重新坐回去,伸手摸向烟盒。
潘德印头疼,很疼。
他吹出大话,说钱不是问题,实际上,钱真是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小王庄水库建设资金高达5亿元,占了水利大会战的一半额度。
经过夏光远牵线,向上争取了3.6亿元的专项债,其余1.4亿元都需要地方自筹。
他本来想着,上边的资金到账后,先干着,再想办法。
没想到,按照最新的规定,必须是地方配套资金先到位后,上面的钱才有可能下来。
县财政把地皮刮了一遍又一遍,满打满算只能拿出3000万多一点,还有1.1亿元缺口没有着落,怎么办呢?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钱,一切都是空想。
岳瀚达和潘德印向两位领导汇报,要不,小王庄水库先停停?咱们有多大肚皮,吃多少米饭。
领导断然拒绝了他们的建议。水利大会战,是我们向全县人民作出的庄严承诺,怎么能随意缩水呢?而且,小王庄水库是关键性战役,必须早打,大打,好好打。
资金的事情,都在想想办法,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从领导那里回来,这俩人就窝在办公室,挪不动地儿了。
潘德印猛抽几口,一根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烟蒂。他将烟蒂狠狠摁到烟灰缸里,抬起红红的眼睛,试探问道:“要不,组织捐款吧?”
岳瀚达正在点烟的手,停顿在空中,像盯一条死鱼一般,盯着潘德印:“你知道捐款的后果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是小事,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潘德印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再度窝回沙发里,用手揪着本就不多的头发,似乎揪一揪可以想出办法来。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岳瀚达一看来电,是指挥长。
“嗯,好,我们一定把资金管好用好。”
潘德印的眼睛亮了起来:“有钱了吗?”
岳瀚达叹了口气,摇头:“不知是哪个和你一样头脑灵活的人,给领导出了馊主意,决定组织干部捐款。”
既然如此,那就捐吧!
潘德印有种轻松释然的感觉,就像女人往那里一躺,不就这么回事吗?
当然,如果主意来自他,就是自己失足,来自别人的话,是被拐骗或强迫失足,心理负罪感稍微轻一点儿。
正县级5000,副县级3000,科级2000,一般干部1000。
消息传开,立即炸了锅,骂娘之声此起彼伏。
有钱就建,没钱拉倒,来咱身上抠肉,算什么事啊?
但是,由不得你不捐,很快,所有人都在主动捐款意向书上签了字,直接从工资上就划走了。
单身汉捐就捐了,大不了紧张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两口子都上班的,就比较肉疼,割的肉块比较大呀。
有户人家,老头儿,夫妻俩人,闺女儿子,一家五口人上班,整整有二十天的时间,见了谁都眼睛喷火,随时准备跟人家开战。
不过,东挪西凑,好歹把启动资金凑齐了。领导要求马不停蹄,立即投入施工中,同时做好向上争取资金的各项准备。
小王庄山脚下,工棚正在搭建,机械已经陆续到位。
河边,柳荫随风飘荡,知了卖力的鸣叫,三个头戴草帽的人,一字排开,每人手中一根鱼竿。
岳瀚达嘿嘿笑道:“德印,这两天耳根够热吧?应该有不少人问候咱。”
潘德印露出苦瓜脸,应和道:“我觉得是没有问候的咱的人很少,大部分都很认真的问候了。”
岳瀚达呵呵一笑:“没想到啊,我岳瀚达一辈子谨慎,临了还有一年该退了,被你小子拖到泥汤里来打滚儿。”
潘德印惭愧莫名:“我就是个灾星,实在是愧对老师,要不是我贪功冒进,一心想翻身,也不会连累您受这样的骂名。”
岳瀚达将目光,投向静静钓鱼的马子房:“小家伙,你们领导把你拖进坑里,恨不恨他呀?”
马子房鱼竿一提,轻巧的捋下一条鲤鱼,扔进旁边桶里:“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主意是我出的,要说罪魁祸首,应该是我才对,咋能怨领导呢。”
岳瀚达啧啧赞道:“好,小家伙有境界,你能这样想,我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