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成了潘德印的梦魇,反复在他的梦境中出现,洪水肆意滔天,他游啊游,总上不了岸。
县乡村及时组织了工作组,负责解决善后工作。
房屋被冲毁的群众,暂时安置到乡政府和中学住宿,向上级报灾争取重建资金,对伤亡群众家属及时进行抚恤,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和情绪稳定。
总体来说,洪灾处置措施得力,次生灾害防范到位,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为了纪念英勇牺牲的水库主任和副乡长,县里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千余名干部群众共同追思,县委书记亲自致悼词。
荣耀归于光荣,责任总需有人承担。
潘德印提拔副县长是铁定成了泡影,懊丧之余,只好自我安慰,毕竟是天灾嘛,谁也无法预料。
按照最坏的打算,就是给个处分,调到其他乡镇任职,窝两年再说,自己还年轻,不至于一蹶不振。
县里最开始,正是打算这么处理,但事实证明,大家都想的过于简单了。
就如所有想用纸包住火一样,只能越烧越旺。侥幸的心理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效果。
一个小报记者,嗅着味儿来到柳泉乡。潘德印接到村干部的报告,并没有引起重视:“让他采访呗,只要实事求是就行,咱不怕不躲。”
洪灾发生后,县乡都是按照程序进行了上报,并没有刻意隐瞒,这就是潘德印的底气所在。
问题出在了水库。
根据记者调查走访,水库年久失修,下游群众滥采滥挖,是导致洪灾决口的主要原因。
水库主任曾多次向县里乡里反映情况,争取维修资金,要求制止挖沙采石,但都不了了之,没有下文。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的神经再度敏感起来。
报道刊登出来后,上级极为震怒。紧接着,调查组就下来了,经过核实,记者反映的情况确实存在,县委、县政府以及柳泉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天灾瞬间变成了人祸,而且是飞来横祸。定性变了,处理结果跟着得变。
县里召开全县三级干部会议,主要领导在会上作出深刻检查,并且宣读了对责任人的处理决定。
主管副县长、水务局局长、主管副局分别领了处分,潘德印记大过并调离柳泉乡,刘大明被免去乡长职务。
刘大明当场跳起来:“凭什么潘德印是记过,我是免职?我比他还早到现场救援呢,我也没睡过女老师!”
调查组追问:女老师是怎么回事?
刘大明却低头不言了。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扯这犊子干嘛,攀咬上潘德印,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呀,凭空多了一个仇家。
调查组了解后,认为时过境迁,而且与此次事故无关,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
然而言者无心,听着有意。
潘德印岳父的宿敌,顺杆儿找到女教师,动员她到上级部门去喊冤,说是当年自己年轻不懂事,被潘德印诱奸,始乱终弃。
之后又遭打击报复发配到山区,谈好的男朋友吹了,不得已嫁了个工人也下岗了,人生的大好青春就被白白毁了,要求组织追究潘德印和他岳父的责任。
案情无比的简单,相关部门介入调查,询问了两个当事人,以及女教师所在学校的同事,立刻真相大白。
岳父被勒令提前离岗。
还要进一步对潘德印作出开除公职的处理,岳瀚达动用了极其厉害的关系:我们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他当初已经为此事付出过代价,应该给年轻干部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关键时刻,女教师口风转变了,说其实是你情我愿,自己是被人撺掇,当枪使了,并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
在岳瀚达的斡旋下,潘德印调到一号机关,担任某部副部长,有职无权,不过他已经很知足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女教师则从山沟调到了县城,算是一种弥补。岳瀚达说:“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自己要活,也要让别人活。”
一场大雨,冲塌了许多东西。
如果说众人有什么要恨的人,必须得是水库主任和那个小报记者。如果不是他们,这就仅仅是一场天灾,谁也不用承担如此重的责任。
但水库主任死了,小报记者名利俱收,早就逃之夭夭,继续他的挖宝之旅。
潘德印能恨的,只有近在眼前的刘大明。
不仅他恨,他岳父更恨,甚至包括岳瀚达。
有人说,岳瀚达没啥别的短处,就是太护犊子。刘大明和潘德印一样,都是岳瀚达一手提拔,手心手背都是肉,本来刘大明顶一杠子,吃点小亏,但后福无穷。
只是因为嘴贱,喊了那么一句,把局面搞得极其被动,岳瀚达失望不已,盛怒可想而知。
刘大明,算是彻底完了。
对于从政的人来说,仕途就是第二生命。如果是普通干部,也就罢了,偏偏是打怪升级,一路闯荡奋斗,经历多年努力,不知吃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