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里，颖姝俯下身将匕首贴上了榻上之人的脖子。
“小钰大夫，你身为女子，治病医人确实很了不起，我很佩服，但你错就错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此刻的颖姝异常冷静，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拿匕首了结了三个人的性命。
没什么好怕的，亲爹是个屠夫，颖姝——也就是当时的草儿。学着自己父亲的手法，找到了脖子上最致命的部位。
一个小姑娘确实没办法同时杀了三个人，但如果被下了蒙汗药就不一定了。
草儿把他们拿来对付自己的药撒进了他们的水里。
那晚起草儿就知道，杀人和杀猪没什么区别。
“杨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少说废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有没有看过话本子？”
话本子？那种情情爱爱虚假的文字？那些酸秀才们能力不足又不甘心而臆想出来的世界？
“从未看过。”
“这么说吧，我进入了一本话本子，里面的配角就是你。我找了你很久了，直到两个月前才听闻公爵府收养了个断臂作义女，我知道是你，立马赶过来了。”
“你信口胡诌，以为我就信了？”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自己是个话本子里的人？
那她这些年来的忍饥受冻，委曲求全是什么？难道全是假的？
颖姝只觉得好笑，兔子急了咬人，这女人急了竟开始说胡话。
“我知道你这左臂是怎么断的，你父母为了让你弟弟饿不死，便砍下来放入锅里煮了是吗？”
“……。”
“因为你是女儿身，所以父母总是多疼爱你弟弟一些。”
“你三岁的时候，弟弟降生，从此你就是伺候你弟弟的奴隶了。”
“别说了。”
“你弟弟一哭，受罪的就是你是吧？”
“其实这个时候你还好，等到你弟弟再大些，你就更难过了，他伙同外村的人，差点卖了你。”
“我叫你别说了！！！”
颖姝将刀尖对准说话之人的脖颈，握刀的手微微战栗，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下一刻就要了结了面前之人的性命。
她全都知道，知道所有的事情，难道上天觉得自己配不上身边的一切，才派她来毁了我么？
颖姝只觉得内心一片荒芜，她只是想要活着，真的有那么难吗？
这女人说的不错，在那家人眼里，自己从来都不是人。
是可以随便交换的物件，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废物，是劳作的牲口，是伺候人的狗，独独不是他们的家人。
颖姝杀了他们的那一天，无意中听见家人想要了自己另外一条手臂。
——因为王壮，也就是那个想把自己卖到外村的弟弟，饿瘦了，老两口心疼的不行，想再卸她一条胳膊。
“女儿嘛，生来就是外人，她心甘情愿给了一条胳膊，再要一条，又没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可是给了她一条命呢！”
没错，左臂根本不是被什么野狼咬掉的，而是被自己的家人起锅烧水煮来吃了。
饥荒的年代里，人不能叫做人，树皮扒光了，草地吃秃了，只剩下人，活人和死人，能吃就行。
当时的自己想起父亲母亲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模样，他们冲自己笑着，粗糙的手抚着自己的头顶，勾起一两根头发。
“草儿，没事的，左手而已，少了一条胳膊还能做许多事，总不能叫大家都饿死。”
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这样对自己，印象里，他们是很少对自己笑的，只在面对弟弟的时候才会眯起眼笑。
没有关系的。
她想，到时候父亲母亲就会疼我了。说不定也会抱抱我，就像抱着弟弟一样。
于是为了这一家人，小小的她疼的昏死又惊醒，反反复复，才换来一口他们藏起的野菜。
而今却要她再次“救”一次。
颖姝知道，她要是接着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但她太饿了，跑也跑不动，一定会被这家人重新抓回去，万般无奈下，只能将这家人灭口。
她从屋子里找了一把生锈的菜刀，砸成几块，拾着有刀刃的那片铁皮，向睡梦中的生身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后抹了他们的脖子，让他们上路了。
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抱抱她了——草儿心想。
一路上，她走三步歇两步，还要时刻警醒着，免得被别人抓去。
好不容易才混进了京，本想把自己卖了，活得下去就行，却没想到遇上了夫人——也就是颖姝现在的义母，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她绝对不能让人毁了这一切！
月光照进的屋内，颖姝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开始战栗。
她将匕首往前进了一寸，脖颈上开始有一两滴鲜血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