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一家人全然没了先前的邋遢模样,都给自己打理了一番。
原先乱发狂舞的韦家大郎将一头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儒装颇具读书人的温文尔雅。
两位婶婶皆身穿缎衫,脸上的泪痕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韦若曦洗了把脸后,娇嫩的面容上只是略有些发红皲裂,情绪早就恢复成往常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正大吃特吃。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碗里还没吃完,眼睛就瞥到其他菜碟上,筷子又飞到另一个菜上,好一个三线程干饭机器,比饕餮还能吃啊。
但小妹一直瘦不拉几,长不肥,让二位婶婶很是嫉妒。
二婶一脸无语地看着贪吃的小女,无奈道:“你吃慢点,跟个饿死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给你吃过好的呢。”
“咔嚓咔嚓……娘亲,咕噜!嗬嗬!菜太好吃了,我本来好几天吃不下饭,吧唧吧唧……现在胃口却非常好。”韦若曦嘴里面塞满了东西,一边咀嚼,一边吞咽,一边说话。
韦二叔此时心情大好,挥手道:“墨兰,随你女儿吃吧,能吃是福!来来来,继续喝酒。”
“那小子就先干一杯,敬大家,这几天让大家担惊受怕了。”韦凌云一饮而尽,他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年轻人还肝得动。
“我也敬大家一杯,庆祝二弟平安无事。”韦良渚右手持杯,左手用袖挡住口鼻,畅快痛饮。
作为一个儒林雅士,礼节性的东西还是必不可少,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韦凌云和二叔等武夫当然不注重这些,拿起来就喝,那要讲什么规矩?
二叔韦袁凯朗笑道:“好,好久没喝个痛快了,我也干一杯。”他朝桌对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桐睿妹子,该你了。”
甄桐睿举杯,满面春风,“我也敬各位一杯,也祝凌云弟弟日后一帆风顺。我着重要讲的是,这饭菜是真的美味,两位嫂嫂手艺不错,这自酿米酒更是醇馥幽郁。”
“哎呀,甄妹妹高抬了,好吃就多吃点。”大婶韦荷思自谦道,她是比较传统的大靖妇女。
“今天时间紧,就随便做了些吃的,上不得台面。”二婶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听别人夸奖也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人一紧张就会下意识做些别的事来转移视线,她给那名韦凌云救回家的翠衣少女夹了一大块鱼肉,和声和气地讲:“别怕生,放心夹菜,多吃点补补身子,好早日康复。”
翠衣少女有些受宠若惊,那眼神跟嘴唇上的羞涩动作,真是楚楚动人,她怯怯道:“谢谢姨。”
大婶夹了块腊肉放在韦凌云碗里,柳眉微蹙,不解问:“凌云,你也该补补身体。对了,你被风刮走后发生了什么?给我们大家好好讲讲,一家人好久没谈谈心了。”
韦凌云放下碗筷,比划道:“我被风刮走后,眼前就天旋地转的,醒来就在座破山上,不仅衣服全破了,身上也有些小伤,那把犼刀也不知丢哪了。好不容易下山碰见个老头,问了才知道自己被吹出了两千来里路。”
“两千里?”韦良渚瞳子瞪大,不自觉滚了滚喉咙,“你只受了些轻伤,真不知道是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
二婶悚然,“好在你还是个武夫,要换成我这样的普通人,怕在天上已经被风吹得四分五裂了。”
二叔插嘴道:“说你幸运吧,又被怪风吹出两千里。说你不幸吧,竟然还能活下来。”
韦若曦鼓着腮帮子,上下牙齿疯狂咀嚼着食物,大眼睛看着韦凌云,“二哥,你真飞了两千里,那天上是什么感觉,好玩吗?”
韦凌云无语,我要在你头上刻一个‘傻’字。
“一点都不好玩,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
“妮子,胡说什么呢?一嘴的饭都堵不住你的嘴。”韦二婶责骂道,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女儿实在没好气。
韦若曦这丫头你说她傻吧,有时候又挺聪明,你说她挺聪明吧,有时候又挺傻。当她不说话的时候,你完全分不清她是聪明还是傻,她在聪明和傻之间无法确定,我愿称之为薛定谔的小妹。
“娘!”韦若曦斜眼撇嘴,大声控诉:“你不是说今天不管我的吗?你又骗我。不久前你还说二哥能活着回来,你就不用他再还钱,还说少活半辈子都行,想必也是娘亲骗人的吧。”
韦凌云嗯了一声,迅速地,非常不可思议地看向二婶,“我记下了,二婶真是大义凛然,视钱财如粪土,为了我竟连性命都能舍弃,令小子颇为感动,日后定会报答此等恩情。”
“韦-若-曦!我要……把你……捏死!!!”
二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喊出小妹的名字,气得要把自己这小女儿给掐死,回炉重造的心都有了,此时的她尴尬得不敢抬头,脚趾头快要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韦若曦小脸一白,吓得赶紧跑到二叔旁边,抱紧了大腿。
韦良渚库库库笑出声来,朝韦若曦这黑了心的小妹竖了个大拇指,“小嘴越来越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