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亏的是谁呢?自然是最底层的百姓,他们没有积蓄,手里没有金银。今天缺盐了,拿只鸡去卖,明天缺布了,牵只羊去换。”
“如果宝钞一旦贬值了,他们卖掉一只鸡换来的宝钞,转身过去买盐,本来能够买两斤盐的,却只能买半斤了,本来能够买两匹布的,现在只能买一匹了。甚至连一斤盐一匹布都买不到,只能买一两盐一尺布。甚至到了最后,他们手里捧着大把的宝钞,却连一根针都买不到。”
“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有获取必有消耗。宝钞能够获取无数物资,但是却没有什么消耗,陛下恐怕一直以来都在疑惑吧?”
“宝钞之所以能够换取无数物资,那是因为百姓对陛下的爱戴和信任。陛下起兵以来出生入死百战而还,扫除蒙元还给了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百姓对陛下无比的信任,陛下说一贯的宝钞就值一贯,才能够得到百姓的认同。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是什么,民心就是国运,而宝钞消耗的就是大明朝的国运。”
韩度说完,跪倒在地上,长拜不起。
老朱和朱标心里一方面像是拨云见日一般,韩度的解释让他们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另一方面也让他们心惊不已,发放宝钞是在消耗国运?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都找不反驳韩度的理由。
国运啊,每一位帝王都视之为禁脔,甚至是禁忌。明君也就不说了,哪怕是昏君,不管他再怎么昏聩,他都不会希望国运有所损耗,甚至巴不得国运每天都在增长。
朱标从小聪慧无比学富五车,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找不出一个字来反驳韩度。
大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韩度拜倒在地上,等候着老朱对他的裁决。
一旁的太监吓的连口水都不敢咽下,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鞋子前面的那块地方,仿佛那里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甚至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两只耳朵堵上,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韩度这些话。
老朱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是脸上阴沉的像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人感到极度的可怕。
朱标也是脸上低沉无比,许久之后才涩声道:“父皇,要不,宝钞,就先,暂停发放......”
朱标虽然是太子,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他也不敢继续做发放宝钞这种有损国运的事情,所以对老朱劝谏道。
韩度描绘的场景太过可怕,朱标好似看见一股凭空出现的宝钞洪流,从京城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淹没而去,直到淹没整个大明天下。
老朱神色依旧阴沉,没有分毫的改变,问朱标:“那北征怎么办?蒙元怎么办?难道要放弃北征,失此良机给蒙元踹息的机会?坐视蒙元壮大,然后再次铁骑南下,让这天下全部都陷入水深火热当中?”朱标不敢直言废除宝钞,只是委婉的提出暂停发放。
面对老
朱的质问,朱标无言以对。他没有办法,他要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话,他刚才就不会那样劝谏父皇。正是因为没有办法,他才不得不做了一个“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选择。
韩度听闻朱标要暂停发放宝钞,心里一个咯噔。“朱标这是啥意思?是要彻底放弃宝钞吗?别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看来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用力过猛,把朱标和老朱给吓住了,”韩度心道,“可不能不发放宝钞啊。”
历史上,虽然大明发放的宝钞后来遭遇到了大规模的贬值,甚至一度被百姓所摒弃,社会交易再次回到金银作为货币的道路上来,但是谁都不能够否认宝钞作为货币的时候,的确是极大的方便了社会交易,极大的促进了商品经济的繁荣的。
如果说因为自己刚才这一通话,老朱放弃了发放宝钞,那自己恐怕会被未来的人给骂的无比凄惨吧。肯定每每提到纸币的最早起源——宝钞,自己都会被当做是那个反面的背景,这简直就是让自己遗臭万年。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把自己从坟墓里掏出来鞭尸,让自己死了也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韩度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再也顾不上礼节了,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朱标道:“太子殿下,宝钞万万不可废。”
老朱眼睛陡然一亮,有句话怎么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既然宝钞的弊端都是韩度发现的,那说不定他还真有解决办法呢?
老朱直接越过朱标,迫不及待的问韩度:“难道你有办法?”
“我有办法。”韩度肯定的道。
老朱大喜过望,“快快道来。”
朱标也诧异的看着韩度,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有办法。在朱标看来,这宝钞简直就是个死结一般解不开。发放宝钞吧,消耗的是大明朝的国运;不发放宝钞吧,又无力北征蒙元,一旦蒙元得以喘息做大,倒是挥师南下,整个大明天下又会陷入到动荡之中。
想不到韩度竟然有办法解开这死结,朱标准备用心听听。
“启禀陛下,宝钞之所以消耗国运,不过是因为它本身只是一张纸,没有实际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