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未眠。
谢开霁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她昨晚说的那句话。
他难以想象，她是以何种心情跟他说出那种残忍的话。
他心里生气愤怒，恨不得狠狠地惩罚她，让她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可只要一对上她苍白脆弱的面容，他的怒火便立马偃旗息鼓，他舍不得对她发火，只能原谅她。
但他绝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绝不会！
天色明了，暖和的阳光透进屋子里，简音眼眸微动，天气这么好，是个搞事情的好日子。
病了这么久了，再坚韧的心，恐怕也被磨得快崩溃了。
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夫君，你今日有事情要忙吗？我看外面天气这么好，想去花园逛逛，你能陪我一起吗？”简音开口道。
“无事，夫人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一起。”谢开霁温声回道。
“夫君你真好。”简音神情颇为感动，柔声道，“我只是想着自我入府以来，还从未和你一起逛过自家花园，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她说着倏然停下，眼神不安地看着他，像是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谢开霁心里刺疼，面上却假装着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未尽之意，没接她的话，唤了丫鬟把洗漱的水端进来。
他自己快速洗漱好之后，才让简音起身，给她更衣洗漱。
这些日子里关于她的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这情景倒有些像抓紧最后的时间与她相处，不肯浪费每一分每一秒。
简音估摸着他大约已经逐渐接受这件事情，哪怕难过一阵，最终也是能看开的。
梳妆镜前，身旁的人神情认真地给她梳妆描眉，这些事情他倒是做得越来越娴熟，甚至还学会创新妆容，比之丫鬟们的手艺还出色几分。
“夫君，今日脸上的胭脂比昨日多抹了一层。”她开口提醒道。
谢开霁动作微动，捻着胭脂花片的手指紧了紧，笑了笑道，“是吗？刚才分了会儿神，忘记了。”
“不过这胭脂衬夫人气色好，多用点儿也无妨。”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似乎还想再上一层。
简音看着镜中自己遮掩不住的苍白脸色，神色黯淡下来，开口劝道，“夫君不必如此，我这脸色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多抹两层，明日多抹四层，总有遮不住的那一天。”
她顿了一下，咬唇说道，“况且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身子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下去了……”
“夫人不许胡说！”他疾声打断她的话。
简音抬眸看向他，神情凄然地笑了笑，“夫君，这些日子我为了你努力地坚持着，可现在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你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
她拿出一柄匕首，递到他面前，“这是陪伴我多年的雪刃，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就用它结束我的生命吧。”
谢开霁眸色一变，不知她什么时候藏了匕首，抢过她手中的匕首，紧紧攥住。
“夫人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我一定会找到大夫治好你的身体！”
简音瞧着他这副模样，难过地劝慰，“事到如今，夫君也该看开了。”
谢开霁薄唇紧抿，泛着苍白，摇头，“我无法像夫人这般豁达，永远也看不开！”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低沉下来，用早膳时，简音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被他劝着好歹吃了几口。
说是去逛花园，其实简音的身体已经虚弱得连多走一段路都累得气喘不止。
谢开霁要背她，简音不肯，非要自己走，见到好看的花花草草，她就停下来多看几眼，瞧着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这些天来难得见她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开霁也舍不得破坏她的兴致，便纵容着她的任性。
路上各类花儿开得正好，花香怡人，阳光明媚，身旁的人笑颜比花还娇艳动人。
谢开霁恍惚间觉得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她一起变好，神情温和浮上浅浅笑意，阴翳多日的眼眸沾染上一丝阳光。
“夫君，那儿有只画眉鸟，你去抓来给我玩两天好不好？”简音忽然抬手指着远处的一棵树，扒拉着他的袖子，声音欢快地开口。
谢开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有些远，看不太真切，不过倒是听见那边传来鸟的叫声。
“夫人确定鸟儿在那棵树上？”他略有些疑惑。
“当然！”简音语气肯定，凑到他耳边轻声叮嘱，“你动作小一点，可千万别把它吓跑了。”
谢开霁见她露出这副孩子气的狡黠模样，心里不由软和下来，也不再计较，索性她玩得开心便好。
他侧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温声嘱咐，“夫人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许乱跑，有事情叫我。”
“知道了。”简音乖巧答应。
谢开霁转身离开。
“夫君！”简音忽然开口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