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桓温正处于呼风唤雨的阶段,在法随和王猛的眼中自然是很难在其中出人头地的强势势力。
追随桓温,自然就不是好的选择了。
“当今关中战局,桓征西自东向西,而凉州扼西北咽喉,自可以从西北向东南直驱。”杜英径直说道,“因此桓征西并不是两路夹击关中,而是三路。”
王猛和法随都看着杜英。
的确,凉州,这也是整个战局中任何人都不能无视的一股力量。张氏盘踞凉州这么多年,收拢关中文士豪强,羽翼丰满,虽然名义上还是晋朝所属,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早就听调不听宣啦。
有利益可图还行,没有利益,人家翻脸就不是晋臣。不说别的,二十四年前,凉州就已经自立年号,不再遵循晋朝,甚至还曾经受石赵之封,称凉王,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和典午正朔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不过现在中原局势斗转,北方群雄并立,孤立西北的凉州到底还是害怕哪天朝廷又杀入关中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自己又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把凉王变成了“假凉王”,意思是我们在这西北也听不到朝廷的声音——先不管事哪个朝廷了——但是我们也得守土一方,所以暂时以凉王的名义安抚百姓吧。
当然,张家到底是有野心的,一个“假”字怎么听着都不好听,因此九年之前,新任张家家主张重华又称凉王,一年之前张祚即位,因为前秦势大、大有一口吞了整个西北的架势,所以张祚乖乖的又改成了凉公并自领凉州牧,并且向东晋表示,我们还心系朝廷,为朝廷牧守一方,然后······救命啊!
不过苻氏秦国自从建立起来,战略目标始终放在中原上,凉州偏远又自成一体,前秦一时间还真的顾不上他们,哪怕这几年凉州的王啊公啊,走马灯一样的换来换去,一个人甚至还坐不了两三年,前秦都没有对他们下手,由此可见,凉州装模作样的成分还是比较大的。
“桓征西入关中若能功成,凉州亦不能独存。”王猛皱眉说道,“更何谈出兵配合桓征西?现在派出的王擢,众所周知是何等货色,根本谈不上配合。”
凉州这些年可是充分的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反复横跳和骑墙,要不是山高皇帝远,估计就他们的这种操作,会让东晋和石赵这一对生死冤家,都会忍不住联起手来把凉州暴打一顿。
现在别看凉州嚷嚷的厉害,但是他们恐怕是最不愿意真的让桓温消灭前秦、收复关中的人之一,真要是这样了,凉州也不过就是桓温刀刃下瑟瑟发抖的羔羊罢了。
而今凉州虽然也虚张声势的屯兵边境,但是以凉州的尿性,不暗中给前秦放水就算好的了。最好是双方在关中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谁都没有赢过谁,凉州开心看戏,依旧做自己的土皇帝。
至于带着凉州兵马虚张声势的这位秦州刺史王擢,更是骑墙派中的骑墙派,整个关中人尽皆知的超级墙头草,他成功演绎了一个人如何从后赵(石赵)到前燕再到东晋,再到前凉的过程,而且因为他割据一方又手握重兵,不管转到哪边去,人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高官厚禄一通乱砸,只期望这家伙别再跑了,结果就这样硬生生从曾经的一个小偏将做到了秦州刺史,成为凉州探出来的一只手。
当然历史上桓温兵败后,本来还喊打喊杀的王擢,果断的投降了前秦,还混了个尚书当当。这三百年乱世,十六国各自称雄,而算起来王擢竟然辗转了四国加上一个东晋正朔,也算得上传奇人物了。
就是这么一号一看风向不对拍拍屁股就换位置的人代表凉州配合司马勋出战,可想而知凉州到底抱着什么心态。
这货不临阵倒戈拖后腿,司马勋就是大晋列祖列宗保佑了——假如他真是司马氏后代的话,就司马氏这一代人的倒霉情况来看,老祖宗可并不怎么打算保佑他们啊。
不过杜英并不同情司马家族,八王之乱再到永嘉之乱,这是你们自家贪心闹出来的事情,现在整个华夏民族都因为你们而经受血火苦难,作为罪魁祸首的皇室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话说回来,凉州派遣王擢接应司马勋,显然根本就没有诚意,甚至还有借助秦国或者司马勋的手除掉王擢的意思在。这么一个手握重兵又反复无常的家伙,可不是凉州现在有闲暇应付得了的,甚至他要真的率军北上转过来进攻凉州的话,刚刚闹完内乱的凉州还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偏远的凉州也就是仗着关中群雄都没有足够的本钱丢了大本营劳师远征,才能够在西北站稳脚跟,任何一个人要是下狠心要对付凉州,凉州都招架不了。
所以王猛和法随更是不明白,杜英所谓的借凉州之力,如何能够借的来,凉州想要置身事外并且坐山观虎斗还来不及呢。
让凉州出兵,还不如寄希望于能够平地变出来一支兵马。
“不需要凉州干什么,”杜英说出了自己酝酿很久的想法,“我们需要的只是凉州的名分,一个能够让我们自己招募兵马、独立一方的名分。”
说完,杜英抬起头盯住王猛,看的王猛心里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