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群围住的陆辞秋自然是不知道燕千绝在想什么,同样的,燕千绝也不知道陆辞秋究竟为何咬死了三年之后要分道扬镳。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偏偏有些心里话不能为外人道来。
陆辞秋回过头,人群围住,她已经看不见燕千绝了。
陆萧元叛国给她带来的恨意,在这一刻又汹涌而起,成为了一道她和燕千绝之间跨不过去的屏障,也成为了她平稳生活路上一堵撞不开的墙。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心思,然后看向这些围在她身边的人们,看着他们笑,她便也笑了。
有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子扑过来将她的腿抱住,仰着头跟她说:“陆姐姐,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也长胖了?我最近吃得可好了,每天都能吃到肉。今日上午来了一位好看的哥哥,他还给了我一块点心,说是皇宫里做的,只有皇宫里的孩子才吃得上的,可好吃了。”
那小孩儿胖乎乎的,白白净净,陆辞秋一下子没认出来。甚至心里还有怀疑,这是难民营的孩子吗?她在难民营里两个多月,从未见到过如此白净胖乎的小孩。
可再看小孩的母亲上前要把小孩儿拉走,还满面赔笑地跟她说小孩子不懂事,惊着二小姐了。她这才想起来,哦,还真的是难民营里的小孩,只不过之前又黑又瘦,应该是一路逃难饿的晒的。如今在营里吃得好穿得好,她又给营里留了调养身子的药材,每天都会叫人熬上几大锅,一人分一碗,这孩子如今已经养回了原本的模样,甚至比原本还要更好一些。
她看着开心,伸手在那小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肉肉的,真可爱。
孩子的母亲见陆辞秋喜欢,便也不着急拽孩子了,反倒是放了手任由那小孩缠着陆辞秋,自己则跟她的丈夫站到一处,只管看着这一幕傻笑。
陆辞秋看着这小孩,倒是想起了陆荣轩。可惜陆荣轩今日回国子学去了,不然把他带出来一起吃烧烤那孩子一定高兴。
她又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然后跟他说:“我也有一个弟弟,跟你差不多大,原本要带过来让他涨涨见识的,可惜今日国子学复课,他去上学了。”
那小孩眨眨眼,问陆辞秋:“什么叫上学?”
陆辞秋说:“就是去读书,跟先生一起做学问,学本事。”
小孩很向往,“那我可以去上学吗?我也想上学。”
这么一问,难民营里又有许多小孩也跟着问了起来:“我们也可以上学吗?”
孩子们在问,大人们殷切的目光就也投了过来。
除了孩子上学,他们更想知道难民营的人以后要怎么办。听说会建立一个永安县,何时开始建呢?他们都能住进去吗?要多久才能住进去?
中秋一过,天就一天比一天凉了。虽然朝廷给搭的帐子很厚,但再厚的帐子也抵不住雪日里的三尺白雪。一旦下了雪,日子就会非常难过,大人可以吃苦,可是这些孩子怎么办?
陆辞秋看向他们,忽然就笑了,“今日过来就是要和大家说这些事情,包括孩子上学,包括永安县的建立,都想跟大家好好讲讲。但是我站在这里说,后面许多人都听不见,不如大家一排一排坐好,我就在最前面,把我的打算和大家细讲一下,如何?”
她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看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处台子。不大,但也有一人高,应该是营里将士搭起来的,平时肯定也是用来传达消息用。于是她指向那个地方,“二十人一排坐好,后面的依次坐,排要正,列要直,明白吗?”
人们想了想,很快就有人举了手,“明白,我来带着大家坐。”
那个人说完话,立即就开始指挥人们先把排站好,二十人一排,后面的成列,先站好,把排站直溜了,然后再坐下。坐下之后如果不直的,再稍微调整一番。
有人指挥,事情做起来就快,数百人很快就全都坐下,排也直列也直人坐得也直,最重要的是人们的精神面貌都特别好,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那个指挥的人最后一个坐下的,没有坐到前头来,而是坐到了最后一排。
因为人多,即使二十人一排,后面也排出很远的。有人担心听不到,但也有人说:“既然二小姐有这样的安排,她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咱们都能听到她说话的。”
“快别叫二小姐了,应该叫县主,二小姐被封了永安县主,以后就是咱们的父母官了。”
人们听到这话,笑得更灿烂了。虽然还没过上拥有一个县的生活,但是他们都坚信只要有陆辞秋在,未来的永安县一定会特别好。
陆辞秋的目光从那个指挥人们站排再坐下的人身上收了回来,然后扭头跟霜华说:“刚刚那个人你记一下,回头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再问问他愿不愿意到县主府任职。”
霜华利落地从随身包袱里取出纸笔,开始在上面写字了。
她是识字的,也是会写字的,这些都是从前裴卿的功劳。
但是用起后世的纸笔,就肯定是陆辞秋的功劳了。
燕千绝站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