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了,也许打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已经完了。
陆芳华自己心里清清楚楚。
但她又不敢承认,因为怕一旦承认了,再得不到,自己的心可能会很痛很痛。
她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甚至她都想过,将来即便嫁人,那也一定是父母之命或是家族之托。她这辈子不可以有自主的感情,因为根本不可能得偿所愿,所以干脆不要去想,免得到时候伤了自己的心,还白期待一场。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就是很奇怪,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在突然之间,就那么一眼,她敢保证只一眼,这个人就已经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她就像望京城里半数女子一样,从那一眼起,便天天梦,日日想,但也知道梦的想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除了煎熬,她什么也得不到。
虽然家里在极力促成这件事情,虽然淑妃娘娘也在极力促成这件事情,但家里是家里,自己是自己,家里张罗得再欢,人家七殿下自己不乐意,那不也是白搭吗?
可是七殿下仙人之姿不近女色这个观念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七殿下都是不可能同意的,也所以,这件事越想越闹心,闹心到她都有点暴躁。
松香一阵阵扑鼻而来,清清淡淡的,特别好闻。
陆芳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大步开始往永福宫走。
燕千湛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但见她终于肯走了,便也松了口气,默默在后面跟着。
偶尔遇到宫人,宫人们都是远远地就停下来,然后把头低垂,一眼都不敢看他们。
但他耳聪,还是听到走远之后有宫人小声说了句:“七殿下怎么跟在一名女子身后呢?”
是啊,他怎么会跟在一名女子身后呢?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可是再想想,关于这个陆芳华,他似乎已经做过太多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了。
包括让炎冥去保护她盘点右相府,包括在城外与她共乘一骑,甚至……他轻轻叹息,甚至不得不承认,他当初之所以出城,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在城外。
当听说了这个消息,神使鬼差般,他就去了,至今想不通究竟是因为什么。
两人就是这么各怀心事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就停了。燕千湛在距离她仅半步的地方站住脚,开口问道:“怎么不走了?”
陆芳华小脸通红,好生尴尬,“我,我好像,好像走错路了。”
“哦。”燕千湛抬头看看四周,“的确是走错路了,这是往前朝去的方向。你看——”他伸手指向一条小路,“朝臣们从那里经过,已经能看见人影了。”
陆芳华赶紧回头,结果转身时迈了一步,鼻尖儿直接撞到他心口,撞得生疼。
“我今儿怎么这么倒霉啊?”小姑娘都气哭了,眼泪哗哗往下掉,“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总在你面前出丑啊?七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了很多次了可我还是犯错,我怎么这么笨啊!呜……”
这一哭起来,满肚子委屈就都涌了上来。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两人绊嘴,到她拿炎冥当幌子,到他还真的想要撮合她跟炎冥。还有两人在城外骑在一匹马上,她坐在前,他坐在后,他就那么环着她去扯缰绳,好像给了她一个拥抱,终生难忘。
陆芳华哭得很没形象,十三岁的小姑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看得燕千湛直皱眉。
他不是没见过女子哭,那些对他爱而不得的姑娘十个里有十个是要哭一场的。但一个个也都哭得梨花带雨,好像专门练过这种技能一般,哭起来也并不难看。
当然他只是一扫而过,至于哪个姑娘长什么样,他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的。
成婚这个事,在他前二十年的岁月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甚至至今也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是觉得,如果人生在世,必须要有一位异性与自己共度一生的话,那个人若是陆芳华,他应该不是很排斥吧?
“哭什么?”他问她,“本王并不严厉,也没有欺负你,你为何这般委屈?是刚刚撞疼了吗?”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抬头给本王看看。”
陆芳华很别扭,执意不肯抬,他也不敢太用力,怕再惹毛了这小姑娘。于是只好弯下腰同她商量:“别哭了,我认得回永福宫的路,我带你回去。这里人来人往的,我是无所谓,但你一个小姑娘就这样在这里哭,总归会落几句闲话的。”
陆芳华也没走脑子,当时就问他:“什么闲话?”
燕千湛说:“比如说你和我……”
陆芳华立马就不哭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说完,用力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还冲他俯了俯身,“劳烦七殿下在前头带路,我甚少进宫,不知道怎么回永福宫。”
他微微蹙眉,不太能见得了她这个样子。再瞅瞅这姑娘刚刚抹眼泪抹花了一脸的胭脂水粉,又觉得十分有趣。这姑娘即使哭花了妆,也是挺漂亮的。
“走吧!”他扯了她一把,“跟在本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