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阳的鼻子好使,他说闻到了怀北人的味道那就准不会错。
燕千绝带着大军跟怀北人打过仗,那一仗回阳也去了,虽然没上战场,但事后打扫战场时,是他带着人去寻回自家兄弟的尸体的。
霜华很谨慎,“怀北”这两个字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对怀北的那场战争让裴家所有人都死在了战场上,包括裴卿。
她恨怀北人恨得牙痒痒,一想到竟有怀北女人跑到回春堂来看病,她就恨不能冲过去抽上几个耳光。
她对陆辞秋说:“小姐不要给她治,怀北没有一个好人,断子绝孙都是活该。她也是好大一张脸,居然敢跑到回春堂来看病,这是自己找死,还是故意向咱们挑衅呢?”
陆辞秋说:“回阳只说她身上有怀北人的味道,也不见得一定就是怀北人。快到月夕了,怀北使臣已经到达驿馆,兴许是路上遇上了沾着了味道也不一定,咱们先去看看。”
“可万一真的是怀北人怎么办?小姐之前还说众生平等,那不就得给她医治吗?”
“怀北人跟众生没有关系。”陆辞秋面无表情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她若是个怀北普通百姓,我自不会为难于她。因为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怀北百姓,而是怀北朝廷。
但话又说回来,怀北百姓怎么可能跑到望京城里来。”
“所以小姐给不给她治?”
“看看再说吧!”
她脚步加快,很快就到了妇科诊室。
女医宋然正在给一个小妇人看诊,见她来了,就伸手往后指了指。
陆辞秋看到帘子后头有人影晃动,便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个十七八岁的少妇正坐在诊室的简易床榻上,见她来了还有些紧张,两只手拧在身前,快速站了起来。
陪着她的是个中年妇人,见陆辞秋来了赶紧就道:“您是陆二小姐吗?我们是来求医的,这是我女儿,我带她来看不孕症。”她说这话时声音放得极低,倒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紧事,只是觉得这种病症难以启齿,虽然这里都是女人,但还是不想让人听见。
陆辞秋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让那少妇坐在榻上,她伸手过去诊脉。
但这一切不过就是走一个形式,脉象有问题这是肯定的,但她的心思却并没有放在这个问题上。因为这女子才十七八岁,在她这里还远远达不到生孩子的年龄,急什么?
况且她此番过来是为了钓鱼,可不是为了治病。
陆辞秋开始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此时她是一个大夫的身份,一般这种时候见到大夫有此举,来看诊的病人都会非常紧张。
面前这对母女也不例外,见陆辞秋又摇头又叹气的,当时就害怕了。做母亲的一个劲儿的问:“怎么了陆二小姐?您摇头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我女儿的病症很难治?二小姐,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回春堂碰碰运气的,她十五岁成亲,到现在都三年多了,始终怀不上孩子。她男人已经在考虑纳妾了,如果她再怀不上,今后这日子……唉,那可怎么过啊!”
她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霜华一向心软,但今日因为认定了她们是怀北人,或是跟怀北国有关系,所以非但没心软,还觉得对方哭得太假。
“男人想纳妾,你就是生了孩子也没用。或许他在意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他就想纳妾。”霜华没好气地说话,“我家小姐都摇头了,可见你这病啊,没得治。”
“怎么会没得治呢?外祖母说肯定能治的!”那小妇人着急了,情急之下说走了嘴,“外祖母”三个字一出来,她母亲就捏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小妇人不甘心,虽然不让说外祖母了,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病能治好。“你们这里不是号称能治不孕症的吗?说出去的话就要负责任,做不到还往外说,那就是欺骗百姓,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她母亲又拉了她一把,狠狠瞪她,“胡闹什么?还不快跟二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奔着这里来的,银子都带着了,她却治不好我的病,应该她给我道歉才对!这事儿本来就是她们回春堂有错,治不了还到处宣扬说能治,骗了多少人过来挂号问诊?挂号还要收银子,我看就是为了收这份挂号的钱!”
她母亲说了几句也不说了,明显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
霜华气得想把她们拖出去,外面在女医宋然那里问诊的病人也听到了动静,疑惑地问宋然:“真的不能治吗?”
宋然说:“她能不能治我不知道,但你这个却是能治的。每个人的病症表现不一样,有轻有重,有的拖了许多年,那就是祖师爷在世也救不回来。但有的人刚刚开始就重视,及时就医,那治起来也快很多。再者,个人体质也不同,大夫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保证这世上每种病症都能治?以这种事情为借口在这里撒泼闹事的,都是自讨没趣。”
那病人深以为然。
帘子里头的小妇人还在闹,人坐在榻上,大有一种你不给我治我就不走了的架式。
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