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营外,罗氏压低了声音对陆辞秋说:“云氏没了,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陆辞秋却有些意外,“竟拖了这么久?”
“嗯。”罗氏说,“陆倾城跪在一位太医跟前苦苦哀求,为云氏求来了一些药。云氏服药之后好了几日,但昨日一早就又吐了血。
陆倾城想再去求医,被你父亲给拦了。他说云氏已经油尽灯枯,前几日不过是回光返照。
陆倾城哭了一场,从早哭到晚,终于把云氏给哭走了。
原本老夫人的意思是想把云氏给送出城,不能让她死在家里。可是难民的事情发生得突然,还来不及把人送走就封城了,所以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氏死在家里。
今日是老夫人让我出城的,她说让我跟你问问,看守城的兵将能不能通融通融,好歹让府上把云氏的尸体送出城去。这人死了总得安葬,大热天的总放在家里该臭了!”
陆辞秋想了想,问罗氏:“祖母想把人送到哪去呢?”
罗氏说:“要送回古县去。”
古县是陆家的老家,在望京城以西,三百里外。
陆家上三代人都出生在古县管辖内的上曲村,正儿八经的泥腿子。
陆萧元就是在上曲村报名参加童生试,然后再一路科考,入朝为官的。
现如今古县为了纪念这位左相,给还在老家的陆家人送了宅子,把那些还住在村里的人都接到了县里来住。
尊了陆家辈分最高者为家主,那座宅子也被称为陆家祖宅。
而陆萧元为了颜面,也每年都给老家人一笔银子,以保证他们生活阔绰,不给他丢脸。
古县的县令也因为自己治下住着当朝左相的亲人,更是左相大人的祖籍之地而感到骄傲。并且把这种骄傲划为实际行动,对陆家人颇为关照,帮着陆家人开了许多铺子。
古县附近还有陆家祖坟,其实原本也称不上祖坟,就是陆家自己的一块田地。
一般村里有人死了,都会埋在田间地头,再有人死了,就挨着前一座坟再立个坟包。
一来二去的,埋的人多了,就成了祖坟。
陆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田间地头的坟地也被圈了起来,重新修建。
据说入口处还修了个山门,写着陆家祖坟四字,还有个小山坡,要走一段山路才能看到墓地。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人混得好了就想修坟,别说古时代,就是她生活着的前世,民间也有这种习俗。
所以她对陆家祖坟没什么看法,对古县陆家祖宅也没什么看法,但是对云氏入陆家祖坟这件事,却有很大看法。
“虽然我对陆家祖坟不怎么待见,我母亲的衣冠冢也由十一殿下做主,入了北地裴家的祖坟。但却并不代表我愿意让云华裳葬进去!”
罗氏立即点头,“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就是个妾,她有什么资格入陆家的祖坟?她之所以能上位,那是踩着你母亲的尸体爬上去的,这种人就该五马分尸,如此轻易就病死都算她捡了大便宜。老太太也是糊涂,居然让一个妾入祖坟,也不怕祖宗气醒过来。”
她骂了一阵,然后又对陆辞秋道:“其实我出城主要是借着这个引子来看看你们,听说城外时疫严重,我实在放心不下。另外又带了些银票,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罗氏说着就开始掏袖袋,然后一大把银票就塞到了陆辞秋手里。
陆辞秋觉得在二房一家三口面前,她就是个被扶贫的。
“二婶,我真不缺银子,难民营也不缺银子,何况芳华已经捐了很多了。”
“这事儿我听说了,她捐银是对的。但她是她的,二婶是二婶的。银票你拿着,自己留点,剩下的就捐给难民营。方才我在营里转了一圈,听到有许多难民说不愿再回雨州了。有人是因为那边的家园已经被大水冲毁,有人是因为整个村子都被滑坡的山体掩埋。
再者,他们在难民营里住着,有吃有喝还给治病,这样的生活可比他们原先过的日子好多了,如果不是家乡有大牵挂的人,根本不可能愿意回去。
所以你就得考虑好这些难民后期要如何打算。
当然,这些可能也用不着你操心,可如果你不操心,十一殿下就要操心,那还是一样的。
这些银票你拿着,也给二婶算个什么专银专用,就是捐给难民后期安置的。
但是阿秋你得记着,这银票捐是捐了,但不要以陆家二夫人的名义捐,得以罗家女儿的名义捐,知道吗?”
陆辞秋懂了,罗氏这是在为罗家谋功绩呢!
一个即使不涉足京城生意,却依然大富到足以影响国运的商户,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不懂的人以为罗家是祖坟冒青烟,烧着高香了,才会富成这样。
懂的人就知道,如今的罗家已经步步该灾,道道是坎。
同行业者对其虎视眈眈,挖空了心思挑罗家的错处。
朝廷更是看罗家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