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不是政治家,她不太会从大局观去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她来说,不让难民进城,仅仅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警惕之心。
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食物卫生无法保证。再加上难民很多在逃离故土之前就已经受了伤,那么长途跋涉又缺吃少穿的情况下,这个伤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是不好说的。
再加上行远路,这一路上万一生病,又得不到很好的治疗,病情就会发展恶化,最终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形态,也是不好说的。
自古以来灾情都伴着时疫,一旦毫无防备地放了难民进城,很有可能就会把时疫带进来。
一个国家若是都城生疫,那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所以她赞同陆萧元的法子:“在城外建难民营是对的,等大营建好了,我给你拿些消毒水。等难民入了营,我也会过来看看,替你把好时疫这一关。”
他看向她,情绪十分复杂,半晌才道:“我私心里不愿意让你出城掺和这件事情。”
她不解,“为何?”
“因为危险。”他实话实说,“我甚至都想好了,等到难民入了营,一旦我与难民有了接触,我就也不会再进城。不只是我,包括围守难民营的将士、跟着我的随从,还有随营医官、伙夫,凡是接近了难民营的,都不会在短时日内回到望京城去。”
“你们做得是对的。”她告诉燕千绝,“那既然如此,我便也随你一起住在外头好了。”
“胡闹!”他轻斥她,“那种地方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去干什么?”
她则反问:“那你去干什么?”
“我是皇子!这是我分内之事!”
“那我还是皇子未婚妻呢!这不也是我分内之事。”
“你……”他的话顿住,想反驳,却又不舍得反驳。这似乎是陆辞秋第一次主动承认这个名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这话他特别爱听,甚至还想听她再多说几次。
可惜陆辞秋不说了,还一盆冷水泼了过来:“虽然这个未婚夫妻的名分是假的,但我是一名医者,虽然顶着陆家二小姐这个头衔,可是我骨子里的医者仁心,跟我外祖母是一样的。你说我出去干什么?你能保证若真遭遇时疫,你带出去的大夫能够将时疫牢牢控制在难民营内,并且在最短时间内医治好,不死人或少死人,且不对难民营附近村民造成任何影响,那我就不去。”
燕千绝沉默了。
陆辞秋就说:“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之所以这个难民营要建立,就说明你们也在担心时疫的问题。或者说,你们其实已经对北上的难民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知道很可能已经有不好的病症在发生。所以才同意了我父亲的提议,在京郊建立难民营。
燕千绝,你不敢做出保证,对吧?你自己对这次难民北上能控制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底,对吧?所以我跟你一起住进去,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上面我说的那些,我全部都可以做出保证,并且可以比任何一个大夫都做得更好!”
见他不吱声,陆辞秋主动转移话题:“雨州这个地方,雨水很大?”
燕千绝终于有了反应,他点点头,“地处南岳国土最南边,每年夏季有一多半的日子都在下雨。洪涝灾害几乎每隔三年都要有一次,即使提前修建堤坝也不管用。”
陆辞秋撇撇嘴,“那还叫雨州?起地名也不问问钦天监吗?”
他知她是故意想让气氛轻松起来,他很乐意配合,但是对于她也要一起住进难民营的事,还是有些担忧。于是试着跟她讲道理:“一旦我这边处理不好,再差人到城里叫你,好不好?”
她摇头,“不好。与其半路叫我,不如最开始我就在那个地方。燕千绝,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染上时疫?不会的。”
她说着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三下两下就把左边袖子挽到了肩膀位置,整条手臂都光溜溜地露了出来。
燕千绝实在崩溃,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想看她。
她却干脆换了位置坐到他旁边,指着上臂一朵肉型的小花跟他说:“你看,我接种过疫苗。这种疫苗是最先进的,上下五千年所有发生过和没发生过的传染型病毒,都可以完美抵抗。我就是个病毒绝缘体,任何时疫都奈何不了我。”
二十二世纪的疫苗较之上一世纪,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抵抗的病毒更多,且可以随着病毒的变异而一起变异,相当于对病毒进行追踪,不管病毒最终变成了什么形态,它都可以精准地对其进行防疫和灭杀。
至于她胳膊上的这个接种痕迹,这不是什么生命奇迹,也不是她穿越时从前世带过来的。
只是因为诊所空间里有这种疫苗,她穿越之初为了以防万一,直接给自己接种上了。
眼下胳膊都快怼到了燕千绝眼睛上,燕千绝忍无可忍,只好动手把她的胳膊握住,“陆辞秋你在干什么?你又在说些什么?在跟本王讲神话故事?”
“这不是神话,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也不躲,也不把他的手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