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父亲吗?”陆辞秋问她。
“恨!”陆惜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然后反问道,“二姐姐不恨他吗?他的眼里就只有陆倾城和陆弘文,从来都没有我们。在他心里,云氏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我们这些子女什么都不是。曾经我那么希望父亲能去看看我和我姨娘,可是他甚少进门,连我十岁的生辰他都给忘了。祖母也忘了。
祖母总说宫里的长乐表姐过得苦,见不着父皇,父皇把她和母妃都给忘了。
可是我不也一样吗?我的父亲也忘了我和我的姨娘,却没有人替我们叫一句委屈。
他为了自己一时欢愉,却葬送了姨娘和我的一生,凭什么啊?”
陆惜玉越说越委屈,“如果能选择,我情愿不生在高门贵户,就生在普通农家。或者干脆不出生,不面对这个肮脏又没有人性的世界。”
她恨极了,说到陆萧元时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陆辞秋只好按着她的肩膀给她安慰,同时也告诉她:“我也恨他。但我恨他是因为他对不起我的母亲,并不是因为他待我好与不好。
陆惜玉愣住了,“二姐姐不在意吗?”
“我为何要在意?”
“因为他是父亲呀?为人子女者,不都是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看重,母亲的疼爱,还有家人的关怀吗?何况我们这样的家族,只有被父亲看重,将来才会有出路啊!”
陆辞秋摇头,“出路是自己争取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哪怕他是我们的父亲,他也给不起我们出路。所以我没必要在意他待我是好是差,何况即使我在意,结果也改变不了。”
陆惜玉听着她的话愣了一阵,然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陆辞秋笑笑,“现在不懂,不代表你以后也不懂。回去多想想,兴许想着想着就能想明白我这些话里的道理。至于今日你求我之事,放心,你们的开始,是陆萧元为了羞辱我的母亲,强占了苏氏。所以你们的后来,我自然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反正这个家早晚都是要整顿肃清的,就也不差多管你这一件事。
早膳用了没?”她转了话口,“吃点东西吧!”
随手递过去一块老婆饼,是她还在飞雪院时就装在竹篮子里的。
除了老婆饼还有凤梨酥,都是她前世爱吃的零食。
其实霜华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她家小姐啥时候买的,印象中在回春堂待了一宿,可没见小姐出去买东西。
但她一向是个听话的丫鬟,小姐既然说了是在街上买的,那就是在街上买的,没有疑议。
陆惜玉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拿在手上咬了一口,觉得很好吃,三两下就吃完了。
霜华给她递了茶,“三小姐吃慢些,这还有呢!”
陆惜玉一边喝茶一边点头,“二姐姐这里的点心真好吃。”
雨终于下起来了,“哗”的一下,打得人们措手不及。
车夫在外头嘟囔着都没来得及穿蓑衣,这雨怎么才下起来就这么大了?
一时间车队有些混乱,有的马车停了,有的马车反而赶得更快,还有的车夫慌忙找蓑衣往自己身上套,套时又不小心碰了马,马就会发出一声嘶鸣,车厢里的坐着的人也会传出一声咒骂:“要死啊!赶个车都赶不利索!”
陆辞秋坐的马车行得很慢,霜华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立即就把帘子放了下来。
但风雨太大,风吹起帘子让雨水灌进车厢,吹了陆惜玉一脸的水。
陆辞秋拉着她往里坐了坐,就听霜华说:“雨下得太急了,这才多一会儿工夫,路上就已经有了积水。再往前就要离开官道走那条小路,但愿不要太不好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乌鸦嘴,事儿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说担心路不好走,路偏偏就真的不好走了。
外头时不时传来车夫的咒骂声,说路上全是泥,甩了一裤腿子。还说车轮子好像有毛病,总是往左边偏,马都要拉不动了。
陆辞秋也觉得车轮子似乎有点什么毛病,车厢现在明显是偏的,车轮每转动一下都让人感觉快要散架子了。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车夫干脆让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冲着车厢里大声道:“二小姐,三小姐,咱们这马车车轮子似乎有些问题,奴才下车看看,你们在车厢里坐好了,外面雨大,可千万别掀帘子出来。”
“好。”霜华应了一声,往外坐了坐,用身体挡住了帘子,不让风雨灌进来太多。
车夫下了车,在车轮子处鼓捣了一会儿,陆辞秋忽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才刚刚兴起,忽然就听马儿一声嘶鸣,同时整个车厢都往后一掀。
陆惜玉和霜华扑通扑通就撞到她的身上,车帘子被风吹起,她看到车夫手里握着一柄匕首,正扎在马屁股上。
然后车夫松了手,受伤的马就带着那把匕首和摔得七荤八素的她们,开始在泥泞的小路上狂奔。
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