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一直在等云氏回来,她想把白天看到的裴卿那封信告诉云氏。
这么些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也一直以为裴卿是非常信任她的。
毕竟裴卿一直也没有把她换掉,还让她贴身侍候。
可实际上,裴卿什么都知道,现在又告诉给陆辞秋,那么她这次回到陆府,可能就没办法继续完成云氏交待下来的任务了。
她想跑,但不知道云氏能不能让她跑,因为云氏知道她的一个秘密,是个大秘密,关乎生死。所以当年她才能被云氏威胁着,背叛了裴卿。
李嬷嬷想着当年事,直到现在依然后怕。
她有一个私生女,十六岁时偷偷生下的,生完就送了人,自己则应征到裴家当差。
在裴家做事做到三十五岁,跟着裴卿出嫁,来到了望京城。
那次是她的女儿到陆府来找她,她也没想到二十多年前送人的孩子,居然还能找上门来。
也就是那一次,被云氏撞见了。
其实如果只是有个私生女找上门,本也没什么,以裴卿对她的信任,云氏一个姨娘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可是偏偏,她的女儿是她跟一个怀北人生下的。
两人谈话的过程中数次提到怀北,全都被云氏听了去。
怀北是敌国,裴家跟怀北打了几十年,为此一直驻守在北地,几代人都出生在那里。
她做为裴家的仆人,却跟怀北人生了一个孩子,云氏说她是怀北奸细,要带她去报官。
还说这种罪就是杀头灭族,别说是她,她的女儿女婿,还有女儿的孩子全都得死。
她害怕了,她不想死,也不想让女儿一家跟着一起死。
于是向云氏表示屈服,认了云氏为主,从此心甘情愿为云氏服务,将裴卿这边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云氏。
这也是过去那么多年,为何云氏有许多事情都想在了裴卿的前头,为何云氏能规避许多错误的原因。
李嬷嬷原本以为自己完了,云氏下了大牢,自己在陆辞秋手里绝对没有活路。
却没想到眼下竟听到陆辞秋这样说话,这让她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救。
于是她走上前,一把泪抹了出来,直接就给陆辞秋跪下了。
“小姐,您还愿意相信老奴?您不怪老奴了吗?”
陆辞秋赶紧往前伸了伸手,虚扶了李嬷嬷一把。但见其仍不愿起身,便也不强求,只叹了一声同她说:“你是跟着我母亲从北地陪嫁过来的嬷嬷,当年应该还叫姑姑呢吧?一晃二十年了,姑姑都熬成了老太婆。嬷嬷把大半生都奉献给了裴家,奉献给了我母亲,我若说不信你,岂不是太叫人心寒了?
昨夜我走得急,没有同你们说,本就是我欠考虑。嬷嬷心急我的安危,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禀报,这都是为了我好。我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不会怪罪嬷嬷的。”
李嬷嬷哭得更凶了,还抓着陆辞秋的手,不停地念叨着:“小姐念旧情,真是跟裴家人一样的性子。老奴如今能继续陪在小姐身边,也是老天有眼眷顾老奴。请小姐放心,老奴一颗心都系在小姐和小少爷身上,绝对不会生出二心的。”
说完还看了一眼柳絮,苦口婆心地说:“柳絮丫头,咱们都是从北地来到京城的,可要护好小姐和小少爷啊!千万不能让他们被这府里的人欺负了去。”
柳絮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也像是在怀疑着什么。
李嬷嬷心虚,不愿再与她对视,只关切地问陆辞秋:“小姐累了吧?要不早点睡吧!”
陆辞秋却摇摇头说:“我睡不着。回府时,家里人都在明月堂等我,父亲一见了我就苦苦哀求,想让我帮忙把大夫人从牢里救出来。
实话实说,我与云氏有大仇,因为我知道是她把裴家被敌国灭了满门的事情,故意透露给我母亲,我母亲这才离开京城去往北地。
所以我不可能救云华裳。
但今日父亲这般哀求我,也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样子。
父亲他是当朝左相,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很严厉的,除了大哥哥和大姐姐,对我们这些子女都很少会给个笑脸。
但是今天,他放低姿态来求我,求得那么诚恳,实在让我心酸。
所以我就在想,到底要不要帮他呢?如果要帮,应该怎么帮?”
李嬷嬷听愣了,老爷求二小姐了?低声下气求的?
或许是吧!好像刚刚听到冬安也提了一两句。
那么眼下二小姐是要把云氏救出来吗?
李嬷嬷其实是愿意让云氏回来的,因为她害怕云氏在过堂审问时乱说话。
她不在意回春堂不回春堂,也不在意这座左相府里谁是大夫人。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活,只在意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揭穿出来。
万一云氏破罐子破摔,自己好不了也不想让别人好,再把她的事情给说了,那她不就完了?这些年的奸细和叛徒不也白当了!
李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