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姑娘语速很快:
“我在城里的时候,可是跟着爷爷去城外施过粥。
那些瘦的皮包骨头的百姓,谁不念叨皇帝陛下的好!
若不是皇帝陛下给了流民一条生路,又是雇佣他们,结算给他们粮食,让他们活命;又是安置流民,给他们养家糊口的土地……”
“再说了,那些士绅,谁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皇帝陛下,冒着被人唾骂的风险,强硬的清查田亩,分配给百姓,那可是自古难有的好皇帝啊!”
“咱远的不说,就说二里地之外的那个王老爷,他家占了多少地,人家连那稀奇的花生,都拿来榨油,却不顾这些土地若是种了粮食,能够救活了多少人命……
你们说说,皇帝陛下还不是为了咱们百姓吗!
若不然,他干嘛要去得罪有钱有势的士绅哟!”
……
女儿的这场辩驳,倒是让丁铁牛思索甚多。
他也曾读过书,虽然童生试都没考过,不是那块料。
然而,识了字,就能明理。
女儿的这话——不错!
一念及此,他顾不得朝灶台添柴,匆匆朝外走去:
“你们准备一下,我去问问看,要是人家当兵的没有吃饭,哪怕是不给银子,咱们也要给做了这顿饭!”
丁姑娘当即揭穿了老爹的谎言:
“阿大,你不是见人家给钱,这钱还很值钱,才要去给人做饭的?”
丁铁牛老脸一红,匆匆离去,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那又咋滴!
干活拿钱,天经地义!
再说了,闺女你说的不错,就凭这皇帝陛下给了百姓一条活路,我也愿意拿出了一顿饭钱!
老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听着父亲匆匆离去,丁姑娘翻了个白眼。
这都啥跟啥啊!
挣钱就挣钱,不丢人。
咋就扯到救命之恩上去了……
“好了好了,你就别埋汰你大了,赶紧烧大火,我将菜铲起来,还要给人家烧开水呢!”
自己生了个什么女子,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她见女儿眼珠子乱转,就知道这丫头没想好事,当即手脚麻利的铲起了野菜,洗了锅,开始朝锅里添水。
……
丁铁牛到了王家庄外的时候,就见到大军已经攻破了王老爷家的高宅大院。
军卒们将王老爷一家都绑了起来,丢在了墙角跟。
士兵们正席地而坐,啃着干粮。
刚才那个同他购买开水的军法官,正亲自带着几十个士卒,正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的清查家产。
在王家家眷震天的哭声中,丁铁牛凑了上去。
“站住,做什么的?”
警戒在外围的士卒,当即手持长枪,拦住了丁铁牛的去路。
“军,军爷……”
事到临头,刚刚在路上想的好好的说辞,全都不见了!
丁铁牛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带队的百户赵虎,一手搭在腰间形似王八的牛皮袋上,走了过来:
“老乡,你这是?”
一声老乡,让丁铁牛找回了丢失的语言。
他急忙弯腰作揖,然后指着正在院子里忙碌的王老夫子道:
“好叫军爷知道,俺是丁记油坊的掌柜,刚才这位军爷从俺这里买了开水。”
这事赵虎自然是知道的。
他笑道:
“原来是丁掌柜。
你已经烧好了开水啊,真是麻烦你了,还让你跑了一趟。”
丁铁牛不敢说自己还没烧好呢,他赶紧道:
“好叫军爷知道,小人前来,是见军爷们都太辛苦了,所以想问问,军爷们可需要熟食?”
“对了!”
丁铁牛指着被绑起来的王老爷:
“他在我家还有三百六十七斤花生,要小人给他榨油,这事也要让军爷知晓。”
王老爷可是十里八村的大人物,他贪了国家的好处,都被抄家了。
自己那里还有王老爷送来的花生,这事可不能隐瞒了。
要不然,皇帝怒了,抄了自己的家,那就因小失大了啊!
“哦?”赵虎脸色一喜,急忙冲着王老夫子大声喊道:
“王军法官,过来一趟。”
王老夫子丢下手中的事务,扭头一看,只见正是刚才那个油坊地掌柜。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道:
“忙昏头了,竟然忘记派人去取开水。”
“不是那事!”赵虎摆摆手,说道:
“丁掌柜的说——王家在他那油坊,还有三百六十多斤花生,是让他榨油的,这件事你也要登记在册。”
说完,他又将丁铁牛想要给大军做饭的事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