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梧心虚啊!
这些天来,他四处派人搜索逃散的军卒,晓之大义,劝他们归营,终于将只有六七万人的残军,给再次恢复到了十来万的规模。
周凤梧心累。
狗日的明皇一招爆牛术,将他们左营十五万人马,给削的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作妖啊!
而今别看他“兵强马壮”,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这尼玛全是虚的!
被爆牛术和飞天术吓没了战心的士卒,还不如给寻常农夫发根烧火棍厉害呢!
若是给他时间,让他带着手下慢慢围剿一些山贼,只要胜利的次数多了,未必不能将士卒们吓掉的胆魄,再给练回来!
然而,前天陛下来了一纸命令,他不得不抽调走没有与明皇对上的最后三万精锐,直奔德州,跟随李过拯救德州漕粮。
周凤梧长叹:
而今,他虽然广立战旗,做出了兵强马壮的模样。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根底——他手下能打的,或者说是没被明军爆牛、飞天,两大战术吓破胆的,也就区区万吧人罢了。
其他的,都是滥竽充数之徒。
他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只消爆牛阵一出,顷刻就要大败!
就算而今只是对峙,将吏们都几乎快要镇压不住躁动的士卒了……
王家彦骑在马上,只是将闯军逼退了数十里之后,却也不下令进攻,就这样与周凤梧对峙着。
保定城,城门大开。
最后一批人员,正在有条不紊的撤离。
当初,皇帝陛下大胜闯军,保定城外遍地都是耕牛、驴骡、驮马。
吓破了胆的闯军,骑上马就逃,将大量牲口都留在了城外。
甚至连大营都丢下了……
范景文当即安排士卒,四处抓捕牲口,短短几天时间,竟然找到了上万头堪用的牲口。
这可帮了他的大忙了!
有了大量的牲口,撤离就进行的很快。
当最后一个跟随他们远赴南阳的百姓,踏出了城门,范景文长出了一口气。
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点火焚城!”
军卒们手持火把,从衙门开始点燃,依次朝着四门推进。
熊熊的火焰,吞噬了这座千年古城……
鞑子即将到来,坚壁清野是唯一上策!
……
“马总兵!”王承恩唤道。
马岱已经从蠡县归来,闻言,他急忙出列:“末将在,请王公公吩咐。”
王承恩伸手拍了拍马岱的肩膀:
“陛下知晓你的事情后,说了八个字‘舍家为国,侠之大者’!
陛下让咱家转告你:将军的大义他已全部明白,特意吩咐让咱家询问你的意思,可愿去陛下处听差?”
听了王承恩转告他的皇帝话语,马岱瞬间红了眼睛。
一个独守孤城,直面千军万马都不曾落泪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为了坚定军心,他亲手处死了全家十一口人啊!
他那操劳了一辈子的白发老母,得知他的心迹后,为了不连累他,毅然上吊自尽,他的婆娘,最后吻了他的面颊,毅然喝下了毒酒,他那三岁的娃子,被他亲手扼死……
一家十一口人啊!
全数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的手中……
他马岱本是榆林军户,一步步积累军功,做到了总兵的位置上。
本以为跟着他吃苦受罪的家人,终于可以享福了……
却不想……
他要亲手终结了家人的性命!
“娘啊!我对不起你啊…孩儿是军人,穿上了这身铠甲,身已许国,担不起母亲的重量…”
“红云,我别无选择呐…你是我的妻,可是那里还有千千万万的妻,我是将军,我不死拼,谁来报效国家,解救百姓啊…”
“磊子,石头,小荷,你们别恨爹爹,爹爹这辈子欠你们太多……下辈子,阿大再做你们的父亲…做一个好父亲…”
……
马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苍天,你有眼吗?我愿用生命,来换回我的家人啊……”
……
“唉!”
王承恩长叹一声。
他静静的等着,马岱背负了太多压力,让他宣泄出来吧。
这种感觉,他懂。
当初闯贼围了京师,他也生出了死心……
若不是陛下有法子逃出京师,他此刻早已臭了……
张罗俊冲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有人迅速跑到了大车边,仔细辨认一番后,抱过来两个大坛子。
张罗俊接过一个,走到马岱身边:
“马兄,战死的兄弟们太多了,愚弟无能,无法将尊亲的骨灰分别安置,只得装在了一起。”
闻言,马岱猛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