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折了两折衬衫袖口,一手控住方向盘,另只手娴熟地挂挡,下颌往上抬起,示意一下,道,“山顶那面旗看到没?今晚换上你名字。”
话音刚落。
哑光黑跑车犹如离弦弓箭般冲出去,仿佛一只黑夜里蓄势待发的猎豹在风中疯狂疾驰追逐猎物,风声呼啸着刮过车顶,周遭景色迅速倒退成线!
岑稚完全没有防备,跑车发动的一瞬间她被惯性狠狠甩向柔软椅背。
发动机轰到脚底发麻,心脏在如此不断加速的冲刺里提到嗓子眼,鼓噪震动,后颈被刺激地竖起细密汗毛。
神经拧成极细的一根,窗外是深不见底的乱石悬谷,前方是风声咆哮暗卷的丛林,岑稚甚至不敢闭眼,死死捏着安全带,灵魂似乎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和所有情绪一起被瞬间冲散!
后视镜里有人紧咬着不放,岑稚能感觉到谢逢周一直在加速。
仪表盘疯狂运转。
很快那些人又被甩开,直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着岑稚耳膜,柯尼塞格冲过终点线,原地漂移半圈停下。
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散下来,岑稚脱力般靠上椅背,手心一层薄汗。
谢逢周不紧不慢地熄了火,和岑稚比起来,他完全没受任何影响。转头瞧她,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岑稚第一次体验如此刺激的项目,浑身毛孔似乎都张开了。
抬起发软的手,冲他比个拇指。
挺爽的。
说实话。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喜欢泡在这里飙车了。
好解压。
谢逢周探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又拿下头盔,发现她额发都被冷汗浸湿,扑哧笑出声:“真没出息。”
“……”
你才没出息。
两腿发软的小岑同学在心里反驳一句。
今天天气不算很好,谢逢周打开天窗,云雾缭绕,星星稀疏散落。
从山顶倒能俯瞰灯火通明的汀宜。
岑稚仰头往天上望,想找找司机师傅说的月亮,余光里旁边人抱着胳膊靠上椅背问她:“今天许愿没?”
“没有。”
是真的看不见月亮,岑稚遗憾地收回目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到她眼前,清瘦指间捏着个打火机。
“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别浪费啊。”指尖划开打火机,两簇幽蓝火苗微微闪动着印入谢逢周澄黑干净的瞳孔上,像两弯朦胧漂亮的月牙。
他玩笑道,“许个愿吧,公主。”
有那么一瞬间。
岑稚觉得她好像找到了。
下山的车速比来时慢上许多,山脚人散了一半,岑稚一眼看见程凇。
他靠在车前,有人在和他讲话。
眺见谢逢周的车,程凇直起身,走过来,没有先看向岑稚,目光定格在主驾那位身上。
谢逢周手搭在方向盘上,抬眼回视。
谁也没开口。
但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岑稚觉得气氛凝固下来,看看谢逢周,又看看程凇,想说什么。
程凇先道:“回家。”
岑稚抱着头盔没吭声,过一会儿伸手去按车门,发现车落了锁。
她转头去看谢逢周。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谢逢周没和她对视。
解了锁。
他态度比方才冷淡了些,岑稚又在副驾驶上停留片刻,下了车。
谢逢周升上车窗,余光都没再往她身上落,径直驱车离开。
剩下的两人之间有一会儿沉默,半晌,程凇把浅蓝信封拿出来,递到岑稚跟前:“照片让她删了。”
岑稚没吭声,也没接情书,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右耳。
这人向来金枝玉叶的矜贵,耳背那里却有道细长的浅褐色疤痕。
见她不动,程凇以为她还没消气:“今晚叶家也在场,和她闹对你没有任何利处,下次别再这么冲动……”
“程凇。”
岑稚忽然开口。
被喊的人停下来。
岑稚问:“那道疤还疼吗?”
程凇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听她继续问:“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的话吗?”
程凇沉默地看着她。
不答。
他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岑稚从捉迷藏那次之后,就把他当哥哥,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程凇去哪儿她就去哪儿,直到他玩够和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