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春雨在郁昶来到上界天后, 便一直惦记着的一件事。
不管是他在凡间时,还是十几年后醒来,重新见到郁昶, 都没人再提过郁昶母亲的事情, 所有人都充满默契, 将这件事情闭口不提——或者说完全忘记了。
毕竟一个凡人的生死,与众生比起来, 实在过于渺小,几乎是微不足道。
桑春雨跟郁昶提起时,郁昶沉默了许久。
在凡间, 他便能感觉出来桑春雨或多或少的帮助, 他曾经一度以为桑春雨是别有用心,直到后来他同桑春雨心意互通,甚至重新认识了遍桑春雨,才明白:并非别有用心,而是真正出于心底的善意。
从前他于微小的事情之中, 所察觉出来的善意, 都是真真正正来自桑春雨。
这令郁昶整个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软。
不管命运如何待他,却始终给他留了一抹甜。
郁昶道:“我在渡劫之前,将她安顿在了凡间的一个地方, 给了一户人家许多的钱,让他们世世代代看守着。”
桑春雨想起来天道曾经同他说过的。
郁昶在渡劫时,说是渡劫, 实则是在找死。诚然有将他逼出来的念头, 可郁昶那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也不可能猜到他会被天雷引出来, 更多的是想借助天雷,就这么死去。
没想到最后三道天雷时,他会出现,并且替他挡下了。
冥冥之中,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推到了自己该去的位置,怎么能不说命运之玄妙呢?
他们再次回到了人间。
人间已经二十年过去,下凡后,郁昶才真真切切理解了桑春雨所说的“睡一觉便过去了十几年”。
他交代的那户人家,已经变了许多,那家人用他给的银钱,置办了一处田产,随后钱生钱,利生利,十年的功夫,已经由一户普通人家,变成了全国的大富商。
不过这户人家,并未忘本,郁昶吩咐他们看着的东西,他们都有好好保护着。
两人站到那户人家的门前,奴仆禀报了他们的主人后,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郁昶认出来,这人是他见到的那户人家的儿子。
那人的记性不错,看见的瞬间,还诧异了一下,“您……二十多年了,您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郁昶。
要是称呼为长辈,郁昶长得也太年轻了,总觉得叫不出口,可若是将他当成平辈,又是万万不行的。
当今的世道,修仙之人也不算罕见,他倒是没有大呼小叫,恭恭敬敬请郁昶坐到了主位上坐下,随后在奴仆们惊异的目光中,吩咐道:“去藏宝库,将咱们家的镇宅之宝拿来。”
奴仆更加诧异了,却还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转身去了藏宝库。
桑春雨在郁昶的身旁,郁昶拽住他,想让他坐主位上,他连忙低下头,同郁昶低语:“不要。”
郁昶又拽了他一下。
桑春雨这次咬着牙,“你好好坐着。”
郁昶轻笑了一声,逗他逗得很开心。
说话间,奴仆已经将白花小心翼翼端了过来,两人扭过头去时,同时看出来白花的变化。
两人面色一变。
底下的家主看见两人变了脸色,也有些忐忑,小心解释道:“不知怎的,在恩人您走后不久,这白花的花瓣便一天天谢了,直到完全谢干净,才长出了新的嫩芽,枝叶都十分茂盛,却再没开过花,我们想着若是您回来取,无法跟您交代,特意请了许多的道士来看,却都束手无策……”
桑春雨上前,指尖触碰了下花瓣。
先前郁昶母亲的灵魂是碎片,哪怕是放在白花之中,也感受不到多少的魂力。
可是如今,他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魂力,犹如刚死去、等着被鬼差牵走投胎转世的新魂魄。
桑春雨惊喜道:“她可以去地府投胎了。”
郁昶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
说起来,这白花还是天道给桑春雨的,相当于天道救了郁昶母亲的性命。
他将白花收起来,对着诚惶诚恐的家主颔首,“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