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握紧了她的双手,“是,我想留下。我三个孩子已经够苦了,我不能让他们下半生被人拿捏住,我要回府,给大的两个相一门好亲事,为他们撑腰。”
“可你留在沈家的日子,会很难过。”
沈母反问,“难道不留下,我的日子就会好过?”
甄珠哑然。
的确,她这个年纪被休回娘家,会很尴尬。
这个时代的女子,真的好苦。
她沉吟了下,道,“你若想回去,还是好办的。我给沈公子和他父亲验一下,便知他俩是不是父子关系。”
沈母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可随之又沮丧摇头。
“没用的,那人固执、多疑,他又知我俩有交情,他不会相信你的。”
甄珠叹气。
“那你公公、婆婆呢?有了证据,他们还是不会站在你这边吗?”
沈母沉吟了片刻,“若是二老认可你的医术,信任你,那便有可能帮我说话。但是,二老严肃古板,不知变通,我和你都很难说服他们。”
甄珠也没辙了。
默了默,她问,“沈公子怎么说?”
沈母嘴角微微上扬,冲淡了脸上的愁苦,“那傻孩子说:‘娘亲,不用愁的,咱们不回沈家,还自由些。你尽管和那人和离,出来另立女户,我和云知、婉儿跟着你生活。’
我就说,‘傻孩子,你脱离了沈家,全国都的人都会笑话你、看轻你,以前就看不惯你的人,会把你踩到脚底下,羞辱你,让你永远翻不了身。’”
甄珠接口,“那他怕了吗?”
“他是说他不怕。我儿子是好样的,他爹压着不让他科举,他便和我弟弟学习经商,短短两三年,便做得有模有样,他不那么容易被打倒。”
甄珠惊讶,“沈父不让他科举?为什么?”
沈母眼里流露出恨意,“他说不想初儿出人头地,不想外人知道初儿是他的儿子,因为,初儿不是他亲生的,他觉得恶心!”
甄珠顿时气得不行,“怎么会有这种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不余遗力的打压他。”
拍了拍沈母的手背,“沈公子是对的,这个家早已将你们母子几个排斥在外,你勉强挤进去,只会自取屈辱。你和离了另立女户,你三个孩子才会自由。”
沈母一听她没站在自己这边,便有些着急。
“不成啊,珠儿。没了沈少爷、沈千金的身份,我三个孩子身份低微,会被人压着抬不起头来的。”
甄珠道,“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是不是离开沈府,他们就会快乐?”
沈母不说话了。
甄珠莞尔,“他们已经表过态了,对不对?您看啊,您在铜州这两年,是不是也开朗了许多?
您再想想,你在府里委曲求全,但是在外头天高海阔,没有谁打压你,那种自由呼吸的感觉,是不很美妙?
所以,我觉得,若是活得舒心、快乐,身份地位算不了什么的。”
沈母微张着嘴,被她的想法惊呆了。
甄珠又道,“沈夫人,说实话,我听你这么说,我感受不到你丈夫对你和儿子的尊重,对你们他心里只有厌恶,就跟仇人一般。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离开。沈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他会上你过上好日子的。”
沈母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甄珠也不再多说,给她泡了一杯红枣姜茶驱寒。
随后她又问起婉儿来。
沈母面色晦暗。
“住在你医馆时,她分明变得爱说话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可回到沈家,她又自闭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菜都让下人端进去。
我婆婆每日说我,把孩子惯得坏了,她都不知,孩子遭受了什么!我这心里啊,比吃了黄连还苦!”
甄珠沉默了下,“在医馆,我观她气色不错,与大山也聊得来。我就想着,有这么一位朋友陪伴,她会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哪知你这么快就把她带回国都。”
沈母神色有几分不自然,“珠儿,我也不怕与你说,我就是怕她和大山暗生情愫,才这般着急离开。我不是嫌弃大山,而是沈家,绝不可能把我女儿嫁给一位平民的。趁着他俩情感还未深,一切就还来得及。”
甄珠一声叹息,“你当真以为,他俩感情未深吗?”
沈母愣住了。
……
晚上白衍回来,甄珠便捡了白日这些琐事,说与他听。
末了还分外感慨,“为何男人大多贪图新鲜,不能从一而终呢?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为了摆脱黄脸婆,什么腌臜事都做得出来。”
一会儿又说,“沈母定是心里六神无主,才等我这般久。我也给了她建议,就看她有没有这个魄力提和离了。若是不能,沈公子他们……”
“珠儿。”白衍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