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梨脸上开始带了寒意:“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流民四处奔波,被人欺辱、掠夺、打骂或是拐卖的女子数不胜数。”
“照魏大姑娘的意思,这些女子也只能是一死以谢天下?”
魏琳依旧抬头挺胸道:“是,天道循环,乱世分离本就是常事,身为女子便应顺守天道,若是不洁,便该自我了断,以免毁了家族清誉!”
荆梨沉声道:“那你知不知道,如你所言便该死的女子有多少?”
魏琳不语,许久方才开口道:“人口查点,那是户部应有的职责,不是王妃与我等女子该关心的事!”
“所以,什么是你该关心的?”荆梨直视魏琳双眼问道。
“你一个闺阁女子,不曾官拜朝堂,不曾救济万民于水火,凭什么靠着一支笔一张嘴,就要定下千万女子的生死!”
魏琳依旧昂着头,面对荆梨的咄咄逼问,不曾低下半分:“所以,王妃这是要拿身份压我吗?”
“王妃一女子,本应安守后院替王爷打理内务,却抛头露面在关口城头,接见臣子官员,这是妇人该有之事吗?”
“王妃不但如此,还带着家中女子在外行走,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荆梨快要气笑
了:“魏大姑娘,不知你有没有逃过难?”
魏琳抿唇不语,她生来便是大家族长女,如何会与那些贱民一同逃难呢?
荆梨看出她眼底不屑,“你自是不曾经过如此之事,天下崩坏至此,百姓流离失所。”
“便是如今的天下,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事也不见稀奇。”
“如此情况之下,女子逃出者不足男子一半,你居然还要她们以死谢罪,难不成因为你的妇德妇训,便要这天下女子尽数去死,如此你才甘心?”
许久不曾开口的田夫人突然走出席位,跪在了荆梨跟前:“娘娘,若是早间便能遇见你,妾身也不用受诸多苦楚!”
“她魏家人好狠的心啊,硬生生逼死了我的小女儿!”
荆梨万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一出,见田夫人哭得伤心,不免问了一句:“你与魏家有何恩怨?”
田夫人擦擦眼泪:“今日是老太妃寿辰,本不该说这些的,可我一见这魏家小贱人,心中那恨意就没法下去!”
原来这田夫人如今竟是二嫁,先前的夫君正是魏大学士的学生。
前夫亡故之后,备受夫家磋磨的田夫人,便打算带着女儿回娘家,不想夫家婆母逼着她给亡夫守节。
她夫君生前对母女俩非打即骂,不曾有过一天的好脸,田夫人心里恨他不及,哪里会给他守节。
她那婆母便求到了魏大学士跟前,魏家带人过去威胁她娘家,若是不给亡夫守节,以后定然让她娘家族里姑娘都不得好名声。
多亏她如今的夫君,在外征战多年的田将军回来,这才将魏家给打了回去。
然而她那婆家人却极其歹毒,居然大冷天将小女儿锁在门外活活冻死。
“王妃娘娘,您说,妾身这心里如何不恨?”
田夫人哭的哽咽:“与他成婚十年,不曾吃过一顿饱饭,稍有不慎,便是婆母与夫君联手一顿毒打,住牲口棚,吃婆母剩饭更是家常便饭!”
“他死了,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居然还要我给他守节!”
“我呸,若是这妇人不顺应男子,便该天打雷劈,我宁愿被雷劈死,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田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死死盯着魏琳,那眼里如毒蛇般的恨意,叫魏琳心底发麻。
荆梨虽是早知这古代女人不易,可见识了黄四娘、田夫人这般女子,还是觉得自己之前以为的不易,委实有些肤浅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
没有经历过,又凭什么感同身受。
老太妃本想借着生辰宴,与荆梨拉近关系,没想到被魏琳和田夫人闹得如此局面,只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疼。
魏琳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本很坚挺的背脊,也有些微微发抖了,这些妇人看她的眼光为什么会如此难堪。
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规范女子的行为举止,为这个世间女子寻求应有的道德准则么。
老太妃身边的碧君忽然起身道:“你给我滚出去。”
“成天板着一张脸,教人家所谓德行,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一家子都是些啥玩意,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祖母好好的寿辰宴,全被你给搅合了!”
“碧君!”泰王妃呵斥:“怎能如此无礼,魏大姑娘是客人,哪有这般对客人的?”
泰王妃转头对魏琳道:“大姑娘,你莫要与她计较,她就是个小孩子脾气!”
随即招呼众人:“吃菜吃菜!”
“这酒是玉琼楼的果子酿,味道极好还不醉人!”
“快快,给各位夫人满上!”
魏琳难忍席间气氛,起身对老太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