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肃之冲出人群,跌跌撞撞地来到尸体旁,身上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去,显然是刚收到噩耗,便匆匆赶来。
他脚上的鞋都跑丢了一只,比起当日乘粪车进京,更加狼狈。
待确认过尸体确实是自己的儿子高博后,高肃之失声痛哭。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陶恒和魏惊风走上前,心情沉重,宽慰的话却说不出口,那句节哀顺变,在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高肃之进京告御状的事迹,京兆府尹宋通早有所耳闻,心生佩服。
不过,高家今日发生这样的意外,着实令人痛惜。
宋通保证道:“高学士,本官定查明真相,让令公子在九泉之下瞑目。”
高肃之嚎啕大哭,堪比万箭穿心之痛,哭着哭着,竟直接昏死过去。
“高学士!”魏惊风连忙扶起高肃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们既然与高学士相识,就先送高学士回家吧。”宋通叹了一口气。
魏惊风背起高肃之,陶恒带着柳洛尘正准备走,却又被宋通拦下。
“他不能走!”宋通指着柳洛尘,眸光犀利。
陶恒挡在柳洛尘面前,问道:“为何?”
“他既是证人,也是嫌犯,在本案查清之前,船上的人哪儿都不能去。”宋通语气不容反驳,“一并押回京兆府!”
两个官差欲要带走柳洛尘,却被陶恒死死地护在身后。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宋通看向陶恒,劝道:“若你再阻挠办案,就把你也一并带走!到时这少年就算没有嫌疑,也说不清了。”
“先生,我不会有事的。你帮我给娘亲,还有妹妹说一声。”柳洛尘主动走向官差,生怕陶恒一时冲动,再受了牵连。
陶恒只好点头,又看向宋通,“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这是自然。”宋通冲官差使了个眼色,随即带着柳洛尘和船上等人一并回京兆府。
“你把高学士送回家,先安顿下来,莫要让他做了傻事。”陶恒转身冲魏惊风道。
“好。那你回去给我姐她们说一声,别让她们担心。”魏惊风背着高肃之离去。
陶恒马不停蹄地回到柳家,将来龙去脉给柳雨璃说了一遍。
柳雨璃听得心揪成一团,高肃之难得的绝世好官,其子嗣却落得如此下场,简直是人神共愤。
不过,此事也太过凑巧了些,船上那么多的书生,为何单单是高博落水?这点不得不令人怀疑。
陶恒试探地问:“姑娘,你说高博之死,会不会和二皇子有关?去年高肃之进京告御状,二皇子被皇上训斥,对高肃之怀恨在心。如今时隔已久,风头过了,这才伺机报复……”
“不无可能。二皇子阴毒,这种事他做得出来。”柳雨璃心思一沉,“不过,这证据怕是不好找。”
陶恒叹了一口气,“时隔这么久才动手,想必定是做足了准备,难找出纰漏。”
柳雨璃忽然问道:“案发的画舫在何处?”
“还停在玉湖边上。”
“你今晚去画舫查探一番,看是否能找出蛛丝马迹。”
柳雨璃美眸微眯,“若高学士的儿子高博真是死于非命,岂能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是。”陶恒应声,又问道:“那二郎呢?二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刚才说二哥是为了救高博才跳入水中,并非被人推进湖里?”
“是,是二郎亲口说的。”
柳雨璃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并不是冲二哥来的,应该不会有大碍。”
“可惜高学士中年丧子,唉!”陶恒再次叹气。
魏老夫人得知柳洛尘被带去京兆府审问的消息,一家老小匆匆来到柳家,生怕魏云锦再乱了阵脚。
魏家人的到来,魏云锦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既感动又心安。
魏鸿之放心不下,特意派人去京兆府打听了一番,得知柳洛尘他们被分开看押,以防串供,不曾受什么委屈。
众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柳家长房那边派人问了句话,并未有人露面。
柳家二房的院中灯火通明,众人毫无困意,打算守到天亮,最后在柳雨璃和柳清瑶极力的劝说下,众人这才散去。
夜半子时。
陶恒身穿黑衣,来到玉湖边,那艘画舫被围了起来,留下两个官差看守。
夜色已深,官差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陶恒蹑手蹑脚地潜入画舫,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到案发的船头,船头木围栏圈起。
既然画舫有一米高的围栏,高博又怎会失足落水?实在是可疑。
陶恒走近被压断的木围栏,想必这就是高博落水处。
他仔细打量着木围栏的折断处,却有惊人的发现,居然光滑整齐,宛如刀锯般。
正常的木头折断,定不会这般平整,看来这木围栏定是被人提前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