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德的腿好好的怎么会废了?李泰眼睛微眯,忽然想到他曾在李靖家门口跪门,难道是那一次跪伤了腿?
这是极有可能的,跪了一下午零半宿,没留下后遗症才是奇迹。
“他腿伤犯了?很严重么?”
李泰知道阎立德最近一直在加班,大兴殿的装修进入到最后的阶段了,他一直在那里盯着。
“哈哈哈,不是不是,二郎不用担心。”陆清大笑着,连比划带说:“他拿到图纸以后就这样,狠狠的拍大腿,咬牙切齿的拍大腿,一蹦老高的拍大腿。”
陆清笑的肚子疼,李泰淡然的一摆手:“行了你,好歹人家也是尚书,至于的吗?你这么嘲笑人,不怕得罪人?”
“没有没有,我没嘲笑人,我就是学他,我学的不像,他比我夸张多了。”
陆清说的真的是实话,阎立德拿到石磨的图纸,听陆清讲要用这个石磨来给麦子去壳,说石磨可大可小,大了就用驴来磨磨,小的可以用人推。
阎立德一看图纸就能想像出石磨工作的状态,一圈圈磨好的小麦颗粒洒落下来,然后用簸箕簸掉麦壳,再用舂臼舂米不就是妥妥的面粉吗?
“太子殿下真神人也,这是从何处想来?”阎立德疯狂的拍大腿:“太好了,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从一架石磨,阎立德看到了堆成山一样的麦子可以迅速的变成面粉,这将导致面粉断崖式的降价,也就是说以后寻常百姓都能吃得起面粉了。
不只是麦子,所有的米类也都可以磨成粉了,以后老人就可以喝细细的米糊粥、面疙瘩汤了。
大唐是一个没有假牙的时代,牙齿脱落一颗就少一颗,人上了年纪就吃不了硬东西,有了面粉、米粉能吃的东西就多了,这等于变相的延长人的寿命。
阎立德像疯了一样,先是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后是捶胸顿足的哇哇大哭。可把陆清给折磨完了,我就送张图纸,这也不是催命符,你哭个锤子?
陆清只好蹲下来哄那个抱膝大哭的尚书:“阎尚书,你怎么了?”
“陆校尉,呃不,冒犯冒犯,陆将军。”
“没关系,叫什么都行。”陆清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陆清是真不在乎怎么称呼,你就是叫我姓陆的都可以,只要别哭了就行。
因为用磨盘去壳太费劲,大多数百姓都是把麦子直接放到舂臼里舂,然后簸一簸再舂,弄出来的面粉里面有很多的麦壳,粗糙得难以下咽。
所以尽管小麦很适量大量的种植,但是没人愿意种,除了拿上税,还有什么用?舂它不够费劲的,吃又很难吃。
现在有了石磨,面粉就将成为百姓的主食,这就代表着只要大量的种植小麦,百姓就不会挨饿了。
阎立德眼含热泪的一脸笑容,激动的双手紧紧包住陆清的手:“我大唐百姓有福了,从此世间无饥馁,野外无饿殍矣。”
听陆清说完,李泰悠悠一声长叹:“一个工部尚书尚且如此的把国计民生放在心上,只要上下一心,大唐的繁荣昌盛指日可待。”
李泰真是感慨良多,身为帝王的李世民喊着叫着要过个奢侈年,也不过就是想多点几根蜡烛而已。
朝堂之上,站满了贤臣、诤臣、直臣、良臣,个个都是文武全才,文官能打出一人灭一国的战绩,武将能编史修书的比比皆是。
盛世绝不是一个人能创造出来的,先有这样一群能打天下也能治天下的英雄汉,后才有政治清明、经济复苏、百姓安定的贞观之治。
李泰庆幸穿越到了史上最好的时代,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从他们这样的人手里接过担子,压力属实是太大了。
因为他们的功业太耀眼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法超越的高度。
李泰出神了一会儿,扭头看向陆清,发现他也在沉思,便轻声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狭隘了?”陆清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眸子明亮透底,除了平静就剩下坦然了。
“嗯?”李泰从来没觉得陆清狭隘,他什么地方跟这两个字沾边?
陆清目光微垂,片时,他微微抬头,目光送远:“我比阎尚书先见到石磨图纸的,我就什么都没想。他大哭大笑,你能看到他的爱国忧民之心,我就只觉得好玩。”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我没有把百姓放在心里。”
李泰笑道:“那你心里放着什么?”
陆清猛的撩起眼帘,定定的盯着李泰,李泰也定定的盯着他,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四目相对。
过了好一会儿,李泰微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忘初心就好,能臣悍将我都不缺,我就缺一个能素心对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