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的警告,让贾母愣了愣,直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怂恿这些工匠木匠等去告状的?”
薛蟠满脸凝重地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我才不敢轻易压制,更不敢随便处置,很有可能对方会连我也一起攻讦。”
贾母自然听出了薛蟠话中的意思,脸色更加严肃了。
沉思了好一会后,接着问:
“那以驸马你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薛蟠则冷然道:
“自然是秉公处理了,既然已经查出了是贾珍贪污的,就让他亲自应付,吐出吞没的银钱,还清亏欠的就算完了。”
贾母皱着眉头听完,只觉得如今的薛蟠似乎也太强势了一些,这话的意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让她微微有些不满。
换做其他人,贾母恐怕早就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了,可薛蟠不同,不仅是驸马,而且深受女太皇器重,仅这些都无法让贾母随意说出自己的不满。
过了一会,贾母真诚地问道:
“驸马,那么此事真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你也知道,这么多的银子,咱们两家凑也需要时间啊。”
薛蟠依旧有些冷然:
“老太太,想来你也知道,这些银子原本就该属于那些工匠木材行本应所得,是被贾珍贪了,所以才有如此大的亏欠。”
“另外,我还得提醒老太太你,按照律例,故意亏欠工钱或是材料款等,都是违法的事情,不仅仅是补偿这么简单,还得判罚罪名的!”
前半段的话,贾母听得很是惭愧,后半段的话,却让贾母听得心惊胆战,这下她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
最开始,她只是想着,既然事情到了薛蟠手中,自然是有可商议的,毕竟有亲戚关系在,再大的事情,也可以帮着遮掩的。
可随后薛蟠的态度,却让她知道,薛蟠不是那么想帮她们贾家遮掩,甚至还想公事公办。
这让爱惜自家名声的贾母有些不满,但接下来薛蟠说要按律判刑时,贾母终于知道,这件事情,可不是简单补偿银子就能了了的。
也就是想小事化了基本不可能了,因为背后的人,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就算最终他们凑齐了银两,恐怕也会被攻讦。
内心变得沉重的贾母,思索了好久的得失,发现想要维护贾家的名声怕是不行了,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弃卒保车。
而且还得期盼薛蟠将事情彻底处理干净,不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再借机生事。
“既然如此,老身再不祈求此事被压下去,但请驸马严正处理此事,不要留下任何把柄错漏就是。”
最终,贾母也只得哀叹地说道。
薛蟠听了,倒高看了贾母一眼,换做其他人,绝不会有这样的魄力,最起码不会显得如此无情,毕竟亲亲相隐,更别说此事对于贾家来说是相连的,名声定会变坏。
深吸一口气后,薛蟠正色回道:
“老太太放心,此事我定会处理干净彻底,不留下任何错漏之处给背后之人。”
“同时,也会最大限度,判罚小一些,不过,还得贵府将银子填补完才行,否则,若是一点都补偿不起,那我也束手无策了。”
这话说完,贾母变得十分低落起来,眼下看来,她一时气话倒成真了,必须要东府典当一些值钱的东西才行了。
可即便如此,贾母反而要感激薛蟠,若非薛蟠,换做其他人,他们贾家还被蒙在鼓里,倘若压了下去,等待就是更重的罪责了。
和贾母又说了说其中的一些琐碎事情后,薛蟠便告退了,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也算是彻底达成了。
又想着好几日没见林黛玉了,便让贾府的丫鬟,去请林黛玉出来相见。
林黛玉刚刚因为贾母要和贾政夫妇说话,便先回自己房间了,这会听丫鬟说,薛蟠要见她,心中微喜,便准备出去。
正巧路过外面贾宝玉的房间,看到贾宝玉正和几个贴身大丫鬟有说有笑,眼中闪过几分阴霾。
虽然见惯不惯了,可林黛玉看到贾宝玉和一众丫鬟打得火热,还是有些不舒服。
迟疑了片刻,便朝着外面而去。
来到一处游廊,就见薛蟠正站在一处转角,看着某处在沉思。
见其身影修长,一身锦白长衫,颇有几分衣袂飘飘,英姿勃发的意味,倒让林黛玉痴愣了半响。
回过神来后,林黛玉俏脸微红,走了过去,恭敬行礼:
“小妹见过兄长。”
薛蟠正想着此前的事情,因此也未太在意身边的情况,待林黛玉出声,方回过神来。
眼见九十月的天,林黛玉还身着单薄衣服,便心疼地说道:
“妹妹不必多礼,眼下已是深秋,妹妹还得注重保暖才是。”
林黛玉见薛蟠转过身来时,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容貌,见似乎有变化,忍不住盯着看了看,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