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
位于运河和南江交汇处的城池,十分的繁荣,甚至比金陵城更早一些成为江南重镇。
此时的薛和兴,正带着一车礼品,拿着自己的名帖前来巡盐御史林海府上求见。
这林海便是此前薛夫人口中的贾家姑爷,表字如海,乃探花郎出仕,得皇帝看重,钦点为广陵巡盐御史,如今已有七八年了。
薛和兴想着,有贾家这层关系在,林海说什么也得给几分薄面,况且他又不是白拿盐引,只不过是想让林海递句话而已。
“薛员外,我家老爷有请!”
就在此时,门口有下人前来传话。
薛和兴听了,内心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能进门,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随着下人进到了府上的一间客厅里,薛和兴便看到了林海,急忙行礼:
“在下金陵薛家薛和兴见过林大人。”
林海此时面容枯瘦苍白,像是得了大病一般,身子也显得有些单薄,身着墨绿官袍,头顶官帽,客气地拱手:
“薛兄多礼,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关系……”
说着,林海一边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问了问薛家近况之类的话,一边让薛和兴落座,他自己坐在了上首主座上,又让人奉茶来。
薛和兴见林海说话很虚弱,内心也是有些惊疑,他来之前,就听说他的身体抱恙,没想到竟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对于薛和兴来说,只要眼下林海还是巡盐御史就行了,并不在意此时林海的身体状况,只苦着脸回道:
“林大人不知,外人都说我们薛家如何如何富有,殊不知,如今的薛家,连个像样的生意都拿不出手。”
“若非祖上还有点余荫,在户部挂了个皇商名头,说不得早就沦为低下的商贾之家了。”
林海听了,也是有些感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薛兄不知,如今我这巡盐御史怕也是当不成了。”
薛和兴没想到林海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原本苦着的脸,瞬间滞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林大人,这话何意?”
林海则虚弱地摆了摆手,又咳嗽了几声,这才缓缓回道:
“年前皇上来了旨意,询问我之身体状况,知我如今有病在身,便打算让我辞官,另择人来接任。”
薛和兴听了,内心大惊,急忙问道:
“林大人可是答应了?”
林海点了点头:
“圣谕不可违,更何况我如今这样,盐政之事,自是力有不逮,若再一味坚持,也是无用,还不如早些辞官休养。”
这话其实是在告诉薛和兴,如今他已经临近辞官的时候,盐政方面的事情,他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
薛和兴则没有听出林海的言外之意,只觉得趁着林海现在还是巡盐御史,得让他快些帮助自己拿到足够多的盐引才是。
想了想,薛和兴便恭敬地说道:
“来时听闻林大人身体有恙,故准备了一车滋补品,只望林大人早日康复,江南盐政可缺不得林大人啊。”
薛和兴来的目的,林海如何不知,刚刚他已经提醒薛和兴了,没想到薛和兴依旧不死心。
想了想,林海也不好拒绝薛和兴的好意,便摆手道:
“多谢薛兄好意,只不过我这样子,这些贵重礼物倒是白费了,心意我领了,东西就还请收回去吧,替我向薛家姨妈问声好罢了。”
薛和兴听了,脸色讪讪:
“林大人,实话实说吧,在下此来,实有一事相求……”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海打断了:
“薛员外不必多说了,我已知你来此找我的目的,想来刚刚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薛员外请吧!”
说完,林海端起茶杯,示意薛和兴可以走了。
薛和兴见此,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林海拒绝得如此利落,甚至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这个结果让薛和兴憋红了脸,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终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薛和兴离开的身影,林海脸色愈发苍白了,没一会竟然大声咳嗽了起来,没咳几下就咳出血来。
外面的下人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服侍。
林海强忍住身子不适,吩咐道:
“去…拿笔纸来…”
下人不敢有违,又拿了笔纸递给林海,林海则一手捂着嘴,一手开始写信。
写完后,命人装进信封,再次吩咐道:
“将这封信送到薛家长房薛夫人手中,记住,得亲自交给薛家长房薛夫人!”
下人听了,急忙应承。
正准备转身离开去送信时,外面又进来一传话之人:
“启禀老爷,外面来了一个自称薛家大爷派来的人,说是奉他家大爷薛蟠之命,前来跟老爷传几句话。”
林海听了,有些疑惑:
“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