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喜长叹一口气后,认命地将折子给他搬过来,又点了盏油灯,放在一旁的灯架上。
皇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折子,打开一看,便扭着头不想再看第二眼。
王德喜见此小声询问着:“皇上,还难受吗?奴才这就去寻张御医!”
皇上敛着眉,气笑了,将面前的折子推给他看:“这个小六子!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老实本分是一点儿都没学会!
王德喜用余光扫了两眼。
儿臣奏请请八弟彻查江南一案,望皇上批准。
他的眼皮子跳了跳:“皇上,六皇子为人诚恳淳厚,亦有赤子之心,因此想的事情过于简单,老奴先在这里替六皇子求个情。”
皇帝抄起桌子上的奏折,砸在王德喜的身上。
“小六要知道你这么夸他,尾巴都要上天了!”
紧张的气氛一刹间缓和了不少。
王德喜面带暖色:“皇上,那还不是您教的好。”
皇上并未因此露出笑容,他用手肘撑起下巴,肆意地向后靠了靠。
八皇子?
是那个……婢女生下的皇子。
皇上对八皇子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不可否认,六皇子给他解决了一道难题。
现在这个朝廷,沉疴积弊,尤其是现在,册里二皇子为太子的呼声最高。
他无论选择谁去解决,都势必会牵扯到其身后的利益。
因此,六皇子推出来的这个八皇子的时间就很好。
不破不立,二皇子一派,是该吃点儿苦头了!
半眯着眼睛,盯着王德喜,看得他心里毛毛的,在王德喜快要被这迎面而来的威压吓的站不住时,皇上脸上的表情才骤然松弛。
“王德喜,六皇子赤诚,八皇子呢?”
王德喜心里还荡着不安,并不敢随意接茬。
“皇上,太傅说八皇子在课业一途上虽天赋不高,但胜在为人刻苦。学堂里安排的课业,都有认认真真地在完成。至于奴才,不算多了解。”
说完这一句,他去看皇上的脸色。
见对方并未露出不满,因而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的想法他一个奴才不敢深窥。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已被他牢牢地印在了脑海中。
皇上欢喜了,也只表明他做到了应尽职责而已。
“那你就去了解了解他!”
他翻开六皇子的奏折,从笔架上取下朱笔,在奏折的底下画了个圈。
……
“娘娘,您真的不该再和八皇子有什么牵连了!”
和穗手里拿着顾留白写的信,左右为难。
刚刚娘娘挥退身边的伺候的人,和穗还以为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要和她讲。
事是隐秘了,但是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就不是小小的惩罚就能了事的!
霍乱后宫,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她不能再放任娘娘不管了。
见顾留白依旧不为所动,她继续苦口婆心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自有打算,但奴婢还是希望您能不要做些傻事。奴婢求您,这信,奴婢还是烧了吧!”
顾留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对方的手里抽出信来。
原以为和婉等中,和穗的胆子是最大的。
她轻笑着摇摇头:“和穗,我知你心中所想,但也知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家娘娘有你家娘娘自己的打算。”
走到窗边,看着烈阳普照着大地,缓缓吐出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你家主子将要做的事情。”
“和穗,我给你选择。你如果选择留下来,那我们就一同来赌一把!若你不留下,现在打开门,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你刚听到的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她给和穗留有一定的思考空间后才转身去看她。
“如何,会怎么选?”
顾留白摊开手,挑着眉,精致的五官,在一刹那间仿佛如同庙宇里的神佛,庄严而肃穆,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俯身叩拜。
和穗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娘,若我现在选择从这里离开,您会杀了我吗?”
顾留白目光闪过一丝失望,但也确实不能苛求什么。
“不会。我会安排着把你送出宫去,放心,会保你衣食无忧一辈子。”
和穗此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来。
她是不是还该感谢娘娘的仁慈?因为知道娘娘的秘密后,没有杀了她。
心里藏着苦涩的滋味,睁大眼睛看着她:“娘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跪在地上,朝着顾留白磕了一个头。
然后起身,从顾留白的手里接过信纸。
顾留白漠然地瞥了她一眼:“和穗,你可知你今日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奴婢知道。”和穗的声音虽弱,但依然掷地有声。
“娘娘,您可知奴婢是如何进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