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在杂物堆上回忆着记忆体中的故事,这些事情大部分阿祖在A小时候当成故事简略的讲了。只不过看到记忆体的时候增加了海量的细节和情绪。想起阿律,A捂着自己的嘴开始大哭,A想念着自己的家人们,却无法哭出声来。两段时空交错的幻觉,让甜蜜的更珍贵,悲哀的更细碎。无奈于现状,沉溺于过往,腾挪于闪隙,挣扎于圩惘。消失的家人们没有现状,只有存在于记忆中的过往。而A便是承载着全部记忆的希望,所以得活下去不是吗?A站在那个特殊的偏光玻璃窗户缝前,感受着那几缕阳光和时不时吹进来那带着腥臭味道的空气。这个味道是占领军来了之后才出现的。这个味道象征着死亡。这个味道是A以后所有噩梦的根源。几天前,A通过隔间,爬到旁边的白楼中,透过草草钉着木板的窗户,A看着穿着黑绿色军装的占领军从楼群中搜寻者所有的活人,那些熟悉的脸孔被这些军人从家中拖拽到了街上,对于不从者下手是极端的暴力。不论老少均被绑起,A看到器具店那个和蔼强壮的老板被反绑着双手,冲开守卫向着楼里跑去,那里还有老板挚爱的家人。一名守卫挥出电鞭,缠在了老板的脖子上,随后老板开始抽搐倒地,可那名守卫没有结束电击,反而继续增加威力,A眼睁睁的看见老板的眼睛爆开来,一瞬间那个不成人形的脑袋也爆了,炸开的脑浆和骨头碎片喷向人群,而那具没有头的尸体跪倒在地面,鲜红的颜色汩汩的流淌着,顺着斜坡流淌着。那个景象对所有人都是一记精神的重击,有人在尖叫,在哭泣,在晕厥,在呕吐。A强行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可是刚才那个景象让A想要大叫大哭,那个和蔼熟悉的人就在那一瞬间爆成了肉沫,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A吓得慌忙逃回进隔层。更多的人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A已经想不下去了,可是占领这座城的并不是人啊。这里,这座城,是A的祖辈与许许多多勤劳的人一起建造的戈壁奇观,而战争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让这个奇观里的人集体堕入了地狱,这个许许多多祖辈创造的城市保护不了自己的血液,是因为卷入了战争,卷入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战争。这残忍的战争在残忍的分食着这座城里的每一个生命,要榨干吃净。这座城竟然没有防御体系和防卫人员,因为大家都太相信那个折射层防护罩了。几年的保护与安居乐业使得每个人都丧失了安全意识。原本以为在这片荒凉的戈壁中不会出现危机,可却错误的变成了两国对峙的最前线。而这里,那个罩子迟早会被发现扯碎,最先攻下这道屏障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城里的自己人,背叛,成了灭城的起始。可这也是很久以后A才知道的。
拉海鹉被占领的12个小时后,天开始慢慢黑了下来,这座城市的动力已经完全被切断了,外面充斥着死一样的沉寂,阿祖应该也没有想到,仅仅半天的时间,这座奇迹之城就沦陷了。黑夜的降临像是为这座城盖上了黑色的棺衣,寂静封住了棺椁。彻彻底底成了死一般的寂静。伊戈洛的占领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掳走了城中的物资与人,却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占领。所有人与物资都在太阳下山前消失了。阿祖和这里许多人的这么多年的基业就这样随着入夜消失了。
A依旧躲藏在两栋楼之间的夹层间中。这里的建筑的极为巧妙。两栋楼之间留有三米多的空隙,使用原楼结构封死。左边的白楼使用的是乞力马贺年山另一面无尽的黄沙与刺蒺藜草压碎烧成的白色草灰混合作为主体建筑材料。而右边的浅蓝色楼则是使用的是戈壁上那无数大大小小带着天然盐结晶的石头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白楼保温性极强,有极强的耐火性,适合冬天居住,蓝楼的特殊结晶吸热性质,使得楼内常年24度,极其适合戈壁的夏日。
A所藏身的楼夹缝,是阿祖在造两楼之始就设计好的一处安全屋。外面看到两楼是串联在一起的,只有10公分的墙阻隔,可室内却有3米之宽。这里最大的障眼法便是两楼之间的玻璃窗。其实左边白楼最右边的一排玻璃窗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偏光玻璃。这种玻璃可以在自己10cm厚度的介质中将右边一米的外部光线全部反射到左边去,而内部光线则全部被反射回右边而整个玻璃正被隔间的内墙隔断成两半。外面人看到的仅仅是这面玻璃全景,但只有左边屋内的景象。而在加入适当的漫反射材料,使得从外面看到景象仅仅有一点扭曲,而大多数人只会觉得是玻璃不平而已。从白楼的玻璃中向外瞧会觉得有点像宽画幅的显示器,窗外的景象被拉伸显示了,可10多厘米的变形延展在3米多的窗子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右边的蓝楼则是完全相反。加之两楼有鲜明的蓝白颜色对比的中轴线,这一系列操作造就了一个隐形的楼层。大概只有专业的建筑师才能在房间中感觉到消失的1.5米吧。而就是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隐形,才使得A逃过了搜捕活了下来。可是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呢?阿祖不在了,阿达们也不在了,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个,想想都令人绝望。
极度的恐惧与焦虑笼罩着这个孩子,这座夹层建筑虽然可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但这里终究还是非常危险的地方。A最终做了一个决定,转移去湖对岸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