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憨是留给家人的,精明是展示给外人看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尤为的开心。
李明达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关注,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再转过头又变成了雍容模样。
毕竟是文会,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诗词文章。
举子们就更兴奋了,纷纷拿出自己的作品。
陈景恪竖耳倾听,他也很好奇大家的水平如何。
听了一会儿也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能获得举子身份的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再加上今天大家拿出来的肯定都是得意之作,竟然没有那种特别差的作品。
有几首陈景恪觉得都够资格被录入唐诗辑录了。
只是不论是他们的诗还是姓名,前世他都没有听说过。
只能说,历史淹没了太多的痕迹。
并非所有人都是为了扬名,有一部分就是为了和陈景恪讨论新诗风的,这会儿得到机会自然把话题引导到了陈景恪身上。
上官仪率先说道:“要说作诗,我生平不服任何人,却唯独佩服陈医师。他的诗赋无一不是精品,读之触动人心。”
“尤为难得的是,他的诗风不同于以往,有开一代先河之气象。”
“我几次想登门求教,又怕太过冒昧。听闻今次文会陈医师要参加,还会讲述作诗心得,我甚为欢喜。”
“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今日……还请陈医师赐教。”
其他关注新诗风的人也纷纷道:“还请陈医师赐教。”
见终于轮到自己登场,陈景恪深吸口气,起身说道:“上官学士过誉了,你诗文我也非常喜欢……”
“说起写诗我确实有一些想法,赐教不敢当,蒙诸位不弃,愿与诸君共同讨论。”
上官仪激动的道:“陈医师谦虚了,某洗耳恭听。”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说诗风诗体的事情,而是先讲起了历史:“风骨多用来形容人的品质,后被广泛用来评价诗文、书画等作品。”
“刘彦和《文心凋龙》言:用以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
“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生焉。”
“……故练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此风骨之力也。”
别看在场的都是参加科举的举子,学问深厚,对这一段话大部分人还真不熟悉。
这并不奇怪。
古代书籍宝贵,获得者往往秘不示人作为传家之宝,别人想要学到极为困难。
其次书籍那么多,哪读的过来。
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能听懂,说白了就是诗赋文章要和人一样有风骨。
对于这一点,有人赞同有人不以为然,但却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刘勰可是先贤,《文心凋龙》也是名着行列。
没有几把刷子敢向这样的先贤提出质疑,那是不想混了。
这也是陈景恪的高明之处,他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又是白身,必然会有人出于偏见针对自己。
所以他就故意把先贤拉出来做背书,我只是在复古,你反对我就是反对先贤。
这一招平时都是掌握学问解释权的士族豪强,用来对付异己者的,他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果不其然,见他搬出了刘勰和文心凋龙,人群里有几个人露出悻悻的表情。
而那些真正关心诗风的人,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风骨。
尤其是上官仪,总感觉自己悟到了什么,可仔细去想却又说不上来,别提多着急了。
眼睛紧紧的盯着陈景恪,希望他赶紧往下讲。
陈景恪继续说道:“汉魏时期中原强盛,乃天朝上国,生活在这个时期的人多有傲骨……体现在诗文上……”
“自永嘉之乱以来华夏陷于战火,汉家不复当年之强盛……文章风骨十不存一。”
“故有汉魏风骨,晋宋莫传之说,后人只能从文献中领会前人之意境。”
“到了齐梁时期,汉魏风骨已然无存,作品纤构、狭小,过分追求词采的华丽,而缺乏内在的比兴寄托……”
“也就是所谓的齐梁诗风……其后一百多年间世人多受其影响,浮艳绮靡之风充斥文坛。”
听到这里,有人尴尬,有人恼火,毕竟很多家族都是从那个时期流传下来的,这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然而又无法反驳。
因为齐梁诗风的风格确实是这个样子的,过于追求辞藻的华丽,而忽略内在意境。
这话还不是陈景恪说的,而是文坛共识。
想反驳陈景恪,就先把那些文坛老前辈,甚至他们自家的长辈给打倒再说。
李丽质、高阳和长孙冲已经渐渐意识到了这些,看向陈景恪的目光充满了赞赏。
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