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如此强烈。”
——欧里庇得斯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人生总归还是痛苦比较多。尤其是现在处于战争期间。
皮洛士这两天总感觉难以面对他部下的士兵们。
一支部队在减员超过10%的时候就会动摇,而他带领的这3400人的军队,经过斐赖城下一战,伤、残、战死加起来接近了1000人。
轻步兵的减员率最高。在缺口的一战,他们因为在狭小的空间内作战导致无论哪一方都无法溃退,最终造成了恐怖的伤亡。
其次是重步兵,最少的是长枪兵。
在战场上亲手杀人,和在战后亲手给队友缝合、给他们截肢、搬运他们的尸体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看着熟悉的人逐渐死去变成尸体,自己身上沾满他们的鲜血,皮洛士不止一次后悔,不止一次扪心自问:
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带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带着他们走上这种注定充满牺牲、死亡、离别的道路?
自己对他们做出的承诺,难道实际上是仅仅为了个人野心做出的不切实际的画饼吗?
是因为他的过错才带领这些人蹈入死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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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对于停灵的时间并没有太统一的习俗。不过在第五天的时候,幸存下来的伤者基本上伤情也都稳定了。
皮洛士寻思自己也不能一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天天气也很好,晴空万里,不冷不热。
远处靠近城市的地方是金黄的大麦田,而近处是枯中带绿的野草,零星带点黄的白的小花。
几天前交战时弥漫四野血腥气也消散无终,只剩下秋草和麦田的清香。
于是把野战医院的白布帐篷周围四面都揭起来,让伤员也不必动地方。同时召集了其他所有士卒。
皮洛士三千多人的部下都在这里,伤的、残的、完好无损的,也有死去的,包在白布里,放在前面的空地上。
——实际上不止这些人,还有三千多人的敌军,完好的俘虏和一样躺在病帐下的俘虏,还有死了的,不过只有粗陋的灰色亚麻布包裹。
躺着的人群亚麻绷带上还渗透着血迹,站着的人也有很多裹着伤、拄着杖,茫茫多的人。
皮洛士就站在用大车堆出来的一个简易的高台上,和这些人中间隔着上千具打包好的尸体。
“我的承诺依然有效!”皮洛士开口先说了这么一句:
“所有已经战死的人,会从最终的胜利果实中给他们分配相应的土地,交给他们的受益人!”
部下们什么动静都没有,都只是仰着脖子看着他,就好像听不懂他说啥。
皮洛士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已经受伤、致残而不能再作战的人也一样,不过他们得等些时间。同样的,我可以让他们回雅典去给他们安排个轻松的活计。”
终于有了一些欢呼声,不过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所谓理想的军队还是太难了吗?皮洛士心里有些难受,他讨厌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如果我无法在军队里行使权威,是不是该放他们离开了?
“现在不愿意继续作战的人,我允许你们可以离开了!
“不过我暂时没有钱给你们,我可以想办法在雅典给你们找个工作,让你们得以暂时维生……”
这下底下炸了锅,所有人都交头接耳的讨论,响起一片嗡嗡声。
皮洛士看着心如刀刺。所谓威望也不过是这样的东西。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我不允许!”
皮洛士一看,居然是老银盾兵欧安德洛斯,只见他怒目圆瞪,白须戟张,他看了皮洛士一眼,然后就对周围的士兵们喊道:
“所有能作战的人都不准离开!
“任何一个人离开都是对我们事业的背叛!我绝不容忍这种懦夫!
“皮洛士王是出色的战士,优秀的将领,仁慈的国王!我绝不会背弃他,也不容许你们背弃他!”
他大步向前推开人群,走到前面,左看右看,揪住一个躺在病毯上的士兵,大声问他:
“装死的混蛋!我希望你还记得,那天是谁把你的肠子塞进肚里?谁亲自给你缝合伤口?”
那重伤员满脸惨白,还是挣扎的回答道:
“是皮洛士王!”
欧安德洛斯又问其他几个裹伤带血的:“谁为你们连夜忙碌,和学者们一起酿出珍贵的‘纯酒’给你们清洗伤口?”
几个伤员齐声回答:
“是皮洛士王!”
“谁把穷途末路的我们武装起来?”
其他几个老兵大声应答:“皮洛士王!”
“谁在雅典照顾我们的妻儿、给她们安身之处?”
更多的人开始一齐呼喊:“皮洛士王!”
“谁亲自手刃敌将、奠定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