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瑾回到住处,陈聘婷已经醒了。
她身上的伤结痂了,内里也好的七七八八,整个人完全不像几日前被救出来的时候那样丧气,可还是莫名带着些许急躁。
在时瑾慢悠悠戴着手套,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的时候,陈聘婷就在一边捏着衣角,来回的搓。
时瑾看出来她有些不对,也没太在意,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一直到三天后,一只成品出现在时瑾手中,那是一只样貌普通的面具,质地是曾经时瑾搜集来的,和之前当太女的时候,给那护卫的那一只的材质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只更加逼真,更轻薄。
而且,相比较陈聘婷现在满脸烙印的要好太多。
她说过要为她恢复,可她一说要用这样一张脸看到胜利,又恢复之前的脸是给时瑾找麻烦,所以怎么都不肯涂药。
没办法,才有了时瑾窝在房间里制作面具的这一幕。
而陈聘婷对这面具很抗拒。
时瑾没工夫陪她继续耗,她直接了当的的告诉陈聘婷,“要记住仇恨,不一定要用那样极端的近乎自残的法子!
那些人只用了烙铁,伤到了你的外在,而他们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他们死了,你又有没有让这件事情过去?
由始至终,真正不肯放过你的,是你自己!
陈娉婷!
你将涂抹完的药膏拭去,将刚刚结痂的伤口撕开,你根本就不想让伤口愈合,当着我的面,却异常乖巧,是当我看不到吗?
我知道你的经历有多痛苦,也明白你的绝望,可是人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那就要掌控未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聘婷怔了怔,她低下头,本来以为自己做的很小心了,毕竟都是夜里偷偷做的,可纪小姐还是知道了。
想必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不眠不休彻夜盯着,可又不敢阻止,生怕伤到了她,令她发疯吧?
她没有疯。
虽然大吵大闹,对纪小姐拳打脚踢,还曾咬伤纪小姐的手腕,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没疯,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些倭国人手里遭受的折磨,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恨这样肮脏的自己,所以伤害着自己,想让自己痛一点,再痛一点,想要这痛深入骨髓,想要将这伤刻在心头。
纪小姐想来是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阻止不了,所以不眠不休,却花费三天三夜制作出来这样的一张面具。
“纪小姐……”
陈聘婷此时,终于放空了自己,她想到自己被害的父亲,想到自己遭遇的一切,想到很多很多事。
然后紧紧的捂住嘴巴。
时瑾叹口气,这傻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一回,陈娉婷红着眼睛,直接扑进了时瑾的怀里,“555~————程程姐————”
“……乖,我在。”
这一哭,陈聘婷就哭了两个小时,直到她眼睛哭的红肿,这才不得不停下。
而此时,时瑾的白衬衣已经完全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就这,她才不好意思的退开一步,“对不起,程程姐。”
“没事,我知道你难过。
不过女孩子嘛,虽然样貌并不重要,可我相信,如果陈先生在,必然希望他的女儿能够漂漂亮亮,坚强的战斗下去。
而不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给予以自己警示!
因为到了你真正强大,无所畏惧的时候……
不管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还是满是伤痕的脸,或者平庸,旁人都不会在意,你自己也不会在意的。
你执着于它的好坏,还是你自身不够强大。
知道吗?”
陈聘婷这次终于展现出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该有的小表情,“程程姐,我想要一张再丑一点的。”
时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行……”
“纪程程,你们、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