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嘞来嘞。”
那略显着急的语调就跟嘲笑她似的。
李氏没忍住回头看向张七婶儿。
却见张婶儿嘴角一歪咕噜出一句:“真是天地宽了什么人都有,自家娃儿不孝,好似显得自己是个人似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老话都摆在人心里。”
孩子污蔑你的事儿,我不置可否,可你这人真是够可笑的,你家门里的孩子,她德行不好别外人还能夸你教得好啊?
张七婶儿是真瞧不下去了,这种她一乡野粗妇都明白的道理,这位城里的夫人怎么就不明白。
她哪里知道,在这次水灾之前,丁雪微姐弟就没机会见人,是好是坏全凭李氏一张嘴,而居于过去无往不利的战绩,李氏到如今都只认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多。
更不知道,自己这话一出,李氏更认为丁雪微在村里人面前说自己不好了,她就是用大房几个孩子的不听话,来衬托自己这个后奶奶的好的。
沉默了许久,她艰难的一句:“非礼忽听。”
张七婶儿:“?”
“不该你听的别竖着耳朵。”李氏舒坦了不少。
前话都说了,这会张七婶儿还怕得罪她。
眼白一翻,话就这么怼出来:“真是够好笑的,坐在人家屋里喊人堵上耳朵,这世道真是越来玄乎了。”
先有你在我面前说,才有我在后头听,本末倒置了好吗!
被教训一句已经够了,还被怼一句,李氏脸都青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需要跟你进城见官吗?”
张七婶儿不过是不耻她这种反咬一口的无赖样,挖苦她,却不想前儿王老太太才张口闭口要报官。
顿时,李氏就想多了,觉得丁雪微什么话都往外倒,张婶儿这是在讥讽她。
眼睛一瞪,攥紧拳头猛然转身。
规规矩矩坐在三位大佬身边烧开水的丁雪微,一抬眼,就见李氏摆着晚娘脸,风风火火地迈下台阶。
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李氏快速转换心情。
“这丫头就是来招呼各位的,各位可千万别客气,孩子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要与我们夫妻说。”
“这娃很听话。”金老笑呵呵一句。
等着不满的李氏愣了几秒,这才又强撑起情绪:“那就好,我跟他们爷爷就怕她怠慢了各位。”
“怎么会,你教得很好。”
金老又是顺口一句。
无端的,李氏就有种被暗示了的感觉。
“之前老夫还疑惑,她对弟妹怎么会这么好,如今才明白,全是你这位奶奶言传身教,教得好。”
李氏一口老牙差点没咬碎。
确定了,金老就是在责令她。
张口,她就想为自己辩解一二。
“时间不早了,回吧,别不见你,一家老小地找来,人老了,听不得吵。”
昨儿种种历历在目,纵使李氏脸皮再厚,也臊得抬不起头了。
阴狠的目光落在丁雪微身上几秒后咬着唇,泫然欲泣地踩着小碎步跑出张家大门。
“没什么想说的?”金老似笑非笑地问。
丁雪微收回视线坦荡一声:“谢谢三位前辈。”
水,壶里还有大半,不过是几位听着李氏话头不对,给自己解个围而已。
人长两只眼就是用来看的,她不觉得李氏的种种有必要说,却不知她这种三位大佬什么看不明白,而觉得没必要说的心理,让三人对她的误会更深了。
哀莫大于心死,已经不寄予情感了,又怎么会在被无端冤枉后难过。
“昨儿,我倒是在林间瞧见过一窝兔子,待会,让田冲跑一趟,给你抓回来。”
丁雪微不知自己没装,却让三位大佬可怜上了。
听着这话,她先是欣喜,之后便只有理智了。
“回头金老你们进密林时再说吧,今儿时间已经不早了。”
金老敏锐的目光凝视着她片刻后点头摆手。
不用操心兔子问题的丁雪微,心情奇好,寻思了片刻后,将缝合小兔子跟汤姆的事儿交给张七婶,自己则取来碳笔糙纸。
三件套,四件套,不过换汤不换药,接连绘制了几张图纸后她画起了衣样,当盼娣几个娃儿回来时,她正刻复刻小铃铛的锦鲤装。
孩子们没有打搅她,一个个在身边看了会便自动自发地整理布料去了。
丁雪微太过专注,并越画越有兴致,等她觉得手酸,影响绘制流畅性停下手来时,中堂里又只剩张七婶儿跟她了。
此刻,张七婶儿正在缝制小马。
相比她的大胆用色,张七婶儿这小马就一板一眼多了。
“婶儿,别弄了,灯太暗,伤眼睛。”
她出声,张七婶儿才发现她已经停了下来,瞧瞧手里还剩一半的小马,没有坚持。
“已经不早了,咱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