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很懊悔,强忍着回去质问的心情打圆场。
「雪薇这孩子也真是的,她们爷爷去做这么重要的事儿也不说!」
「若让她耽搁了,瞧我怎么饶她。」
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孩子身上扣屎盆子的是她。
回头说孩子不吭声的也是她。
翻来覆去怪个孩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给自己立牌坊。
今儿这事跟她有毛关系?
也好意思将风车水轮的好往自己身上搬!
老村长也算长见识了。
暗戳戳想着回头一定要严禁两儿媳妇与她做堆,扬声一句。
「大家都累得不轻,歇会,不然待会官差来了没力气。」
李氏不见村长反驳自己的话,心情总算好受了那么一点点,循着女人的身影走向了女人堆。
若之前,她这么走来,胆子大的怎么都会招呼一声,现在,鄙视她得都不想与她说话,更不要说让座这事了。
她们用的确实是丁家的柴火,可谁家没柴禾,回头还了就是。
这种明显的静默放在之前,李氏不会觉得怎么样,她自来骄傲,不愿与村野粗妇为伍,今儿,有过丢脸的先例后,怎么都觉得大伙对她有意见。
火光的映衬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女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各位都没回去做饭吗?」
「···昨儿听着今天能将这水车安装好,歇工就都过来看了,还没回去呢。」乔大媳妇柔声说。
其实,她也不想说话的,可一村人都不出声,总感觉故意对待似的。
虽然,大家确实是特意的,却没有任何立场。
人家冤枉收拾自家的孩子,说白了,与她们这些外人何干,吵起来,人家能说你闲得没事干!
作为村长家的长媳,肖氏有不得不开口的理由。
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挪开些的位置,李氏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村里基本都是佃户,这些底层人士与她说话,她都觉得档次被拉低了。
「田地里的产量固然重要,身体却也是资本,若只顾着田地里,将身体熬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婶儿说得不错,可惜,我们这些人命贱,没有好的收成,便是有副健康的体魄也白搭。」肖氏自嘲。
这话,不是说着讨李氏开心的,而是事实。
老村长一个丁老弟,大妹子直接就将两儿子辈分弄低了。
明明,肖氏比李氏还大一岁,却不得不叫一声婶儿。
李氏一向喜欢听些别人的悲惨好衬托自己的优越,肖氏这话,让她闲话心大盛。
「这年头,寻常百姓家日子确实不好过,可人活着不能老是低头看,说不得哪年风调雨顺,又能买两亩地呢?日子总是一步一步往好了过的,若不将身体保护好,回头有钱了恐怕也没那个命享受好日子。」
不得不说,李氏这万里挑一的说话艺术确实能忽悠人,便是对她有了成见的肖氏,听着她这话的第一反应都是有道理。
浅听着有道理,细剥下来就是凡尔赛了。
她们家一买就是几百亩,确实不能算做寻常人家,别人努力一生不过为了能得一两亩的田产,她们家却一买就是几百亩,这不可谓不戳心。
生而为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能差别这么巨大!
但凡不是蠢的人,有道理的想法过去后,就只剩羡慕嫉妒了。
纵使肖氏觉得自己这个村长儿媳妇不能丢了月泉村的份,这会也完全没了再说什么的心情。
村里妇人难得聚在一起,话匣子
一开,李氏却有点不想收。
「人活一世,谁知道哪天能遇到好事,不时刻准备着,到那天,你没法迎接,那可不亏大。就好比今年,今年人人都说难过,你们却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家里时令蔬菜还都晒上了等着回头卖高价,这不都多亏了你们身体好,干活有力气,运气好,没赶在灾民暴乱前播种。」
「···多亏了您家。」肖氏讷讷一句。
这话,已经没了真诚。
坚持来她们村买地的是你家孩子,给她们提晒干菜意见的也是你家孩子。
你骄傲应该,可你这么使劲拉垮别人,抬高自己就有些不好看了。
「婶儿,你说这话十分在理,我觉得亏待谁都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皮,就先回去了,这水车好好用,官府什么话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好似并不重要,不管水车多好用,官府怎么决定,我们这种人也没机会享受。」
肖氏顺理成章地站了起来,紧跟着她的是白家媳妇,然后决定离开的人越来越多。
实在太气人了,就这两句就让人恨不得自挂东南枝解决了自己免得在人间受苦,更不要说有可能的下一句。
李氏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然后便是与各家男人报备的声音。
突然只剩自己一个,她有些难受,也有些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