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宋世恩与禁卫磨蹭到东郊。
其实早回来也没用，皇帝选择的大阅时间是八月初一，早回来也不能入京。
朝廷需要很多准备工作，不是想当然随时能回城。
忒啰嗦。
出征一万家兵，三千禁卫，回来两千五禁卫，两千五家兵，七成的伤亡率，没有崩溃，完全是禁卫的低伤亡率在支撑。
宋世恩在马上看看后面的列阵，有点黯然，都是人，大家何必这样分个高低。
这感慨来的快，去的也快，作为既得利益者，灰常操蛋。
提前回城的李铭诚、邓绍煜等人也返回了阵营，李铭诚就在身边，宋世恩打头，他与张维贤紧随其后，跟着是五百个骨灰罐子，然后才是其他人，昨日奏请英烈先行，没有得到答复。
辰时准，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宋世恩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开始打马向前。
后面的禁卫穿着去年出征的服装和旗帜，刀痕鲜艳、红缨血迹斑斑，无声叙说着战争的惨烈。
距离京师朝阳门三十里，开始第一道迎接。
余有丁举着圣旨，后面站着些低级别文臣武将，还有穿白衣的几千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禁卫出征辽东，历时一年，如今凯旋而归，远征万里，以少胜多，诛灭敌酋，立旷世奇功。特许夸街耀功，承天门大阅，太庙大祭，金銮殿赐宴。许禁卫主将、副将，乘御辇游街。”
余有丁把圣旨递给起身的宋世恩，俯身贴耳，“宋提督，丧弟之痛大家理解，阵亡之人开道接受百姓跪迎，没有这样的先例。陛下口谕，朱鼎臣会追封国公，日后配享太庙。宋提督，请让家属把骨灰接走吧。”
宋世恩暗骂一声，从身后接过朱鼎臣的骨灰，上前到两眼乌黑的成国公面前，“舅舅，表弟奋战奋勇，无愧朱氏先祖，无愧大明，是真正的大英雄，遗言…遗言说很开心！舅舅节哀。”
朱应桢哆哆嗦嗦伸手到骨灰罐上，摩挲了一会，泪珠滚滚而下，实在抱不住，身后的管家从宋世恩手里接过去，朱应桢摆摆手，扭头缓缓返回。
余有丁拽了一下发呆的宋世恩，向二十步外的一堆人示意了一下。
宋世恩沉默着又从身后接过戚祚国的骨灰，之前并没有交给戚继光，应该到京师接受与禁卫一样的荣誉。
刚走到身前，一个妇人扑地大哭，“我的儿啊！”王氏一把拉起陈氏，“哭什么，不许哭，今天是祚国凯旋的日子。”
“夫人，祚国兄四渡辽河，奋勇杀敌，斩首无数，遗言不枉此生，请夫人节哀！”
王氏双手接过，“好，马革裹尸，是戚家的种！感谢宋提督万里照顾。”
宋世恩退回阵前，向后挥挥手。
五百禁卫立刻抱着骨灰上前交到各家手里。
刹那间，原野里哭声震天。
……
“宋提督，时辰不等人，请上辇！”
宋世恩带着几名副将跨上御辇，华盖下的几人相视一笑，余有丁化作车夫，再次缓缓而行。
朝阳门口，开始变阵，禁卫跳出几个功劳靠前的大力士，两人一组骑马并列，拿长矛挑着苏鲁锭。
前面还有一个人挑着北元的传国玉玺，这些人后面是囚车上的六百个黄金家族俘虏，图们汗打头，囚车后面还拖着鞑靼的各色旗帜。
这就是耀功。
后面随着的才是御辇和禁卫，叫夸街。
如果没有图们这样的‘皇帝’，就是禁卫先行。有，且是灭国大功，就落在了后面。
封建礼仪，很有意思。
站在老百姓的视角，先目睹禁卫的武功证据，然后对御辇跪拜，再站起来欢呼。
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这是皇帝才有的待遇，没有御辇，禁卫享受不到，万历给了禁卫足够的荣耀。
宋世恩在御辇上腰挎长刀，频频向两侧的人群微笑点头。
副将们也是如此，没有想象中的扔花或追星的尖叫。
呼喊声都特别整齐，“万岁！”“大明万岁！”“陛下万岁！”
因为他们都是官员家眷、读书人、士绅等，临街选出来的百姓，其他人今天都被禁足了。
五城兵马司在街边整整齐齐的站列，每个胡同里面都有衙役，没点身份连站街的资格都没有。
路过崇文坊和正西坊，看到女人抱着孩子高兴的向他挥手，宋世恩也挥手大笑。
禁卫的路线是从内城朝阳门入，崇文门出外城，然后从正阳门进入大明门，京师绕半圈，到承天门前大阅。
余有丁时间掐的是真好，午时，来到承天门外。
俘虏和缴获被押到一侧，宋世恩下车，手举出征的圣旨，来到皇帝和文武大佬面前。
“臣宋世恩，万历八年九月初一奉旨出征，斩首两万，捣毁鞑靼大营，解围辽东。远征漠北、封狼居胥、攻陷大蒙古国哈拉和林。转向北海，斩首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