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在戏院听戏的宋世恩被禁卫找到，内阁首辅有请。
晦气~
老子好说话，你都直接跳过五军都督府了。
你是方便了，害我自绝于勋贵。
宋世恩没有直接去内阁，而是到五军都督府和定国公打了个招呼，礼多人不怪嘛。
约定掌印都督一会谈事，才顺着承天门进入宫城。
张居正权威越发隆重，不怒自威，在文牍后面静静的批阅奏折，公房里的行人进进出出大气也不敢出。
宋世恩当然无所谓，某种意义上，他是张居正为数不多有资格‘谈谈’的人。
咳~
“首辅大人好，卑职有礼了。”
张居正丝毫不介意这样的轻浮招呼，从文牍案上拿过两本奏折，绕到桌前，叹了口气，“蓟镇和辽东的两份奏折，鞑靼王子布延来了，这次直接摆明了旗帜。”
宋世恩拿过来展开看了两眼，戚继光的不新鲜。蓟镇骑兵今年一直千人一队到长城北二百里内查探，去年的那些部落都没有回来，也就是说，蓟镇长城外现在有二百里的真空地带，无比宁静。
偶尔到三百里外快速奔袭一圈，也没遇到大部落，山海关东面的大山他也不适合去。
李成梁和周咏的奏折就有意思了，七月份，鞑靼人就在辽东辽西两千里的防线上不停试探。
八月初三，斥候回报，布延王子的苏鲁锭出现在沈阳西北、辽河支流的秀水河畔，周围大约两万部族。
这没什么奇怪的，李成梁写奏报的时间，其他地方斥候又回报，义州卫大凌河畔也出现王子苏鲁锭。
相隔五百多里，这就奇怪了，老李自然知道这是不同的汗旗，重新打探了一次，猜测是科尔沁王旗。
但是，科尔沁很老实的，虽然也在辽东以北放牧，却与女真、察哈尔都不对付，老李印象中没与科尔沁搞过，倒是经常走私。
张居正看宋世恩一直看辽东的奏报，坐到旁边沉声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放出去的那个布库录给了科尔沁压力，他们想逼着辽东收手？”
“不可能，布库录早着呢，海西女真就够他受了，科尔沁不可能感受到什么压力。”
“困兽犹斗，老夫对图们汗刮目相看，能让缠斗百年，听调不听宣的科尔沁出战，一定是他亲自说服，并许以重利。”
“方尚书怎么看！？”
“他认为图们汗还是要劫掠辽西，科尔沁是偏师，有机会则进，没机会则牵制。”
方尚书是兵部尚书方逢时，曾经的宣大总督，湖北人，一直以为他是张居正的人，年初已知道，他同时是张居正和张四维的人，与周咏一样，算是办实事的那一种官员。
不过，他说的也不对，蒙古人不会用这么复杂的战术。
呸，不对，是蒙古部落不会听图们汗这样的‘牺牲’战术，尤其是独立藩镇科尔沁。
“张先生，至少十万战兵，这是大战，图们和布延父子俩恼了。禁卫七千人，这次还真不会有多大作用。”
“老夫希望禁卫这次出一万骑兵，英国公也同意。”
“两万也不顶用啊，勋贵家兵也不是天兵天将。”
“禁卫直接到辽阳，根据鞑靼人的动作伺机而动，戚继光的六千骑兵和六千车步营也会随行。”
宋世恩愕然，“辽西不要了！？任由劫掠！？”
“全国清丈眼看要结束，老夫不能动用京营大战，明年重新制定税赋，鞑靼人若再来，国库秋季派钱粮，神枢营、神机营可全部出动，朝廷只需要一年时间。”
宋世恩明白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对全国大局来说，辽西牺牲一次完全可以接受，内阁这里没得谈。
勋贵能同意禁卫出兵一万人，看来是想着明年十万京营出塞，到时候，领兵的公侯伯爵都能扬名立万。
但是……
“张先生，小子说句难听的，把敌人当傻子的人，自己首先是个傻子。”
“老夫允许辽东败退，只要不丢大城。坚壁清野，鞑靼人耗不起，半年就可以。”
宋世恩还能说什么！？
一年一个轮回，看来又是在熟悉的日子出征。
……
宋世恩负手走出皇城，到后军都督府推门而入，周围一圈公侯都在，正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以为眼花了。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张溶好像老的更加厉害了，睁眼看了看，“嗯，出门动动，再不动就没机会了。”
语气很不友好，宋世恩尴尬笑了笑，不敢随意接茬，坐到公侯的末尾。
永康侯和清平侯也在，英国公出动，顶尖勋贵一个不缺，突然在后军都督府集结。
“世恩孩儿，老夫知道你家孩子快百天了。该出征了，百日宴老夫亲自到府祝贺，你专心带幼军杀敌。”
宋世恩赶紧站起来，“老祖宗，这…这…没那么急吧！？”